《靈字天書》其下衍生的經史典籍浩渺如星雲,哪怕是悟性再低的人，都能看到一二星子,找到適合自己修行的書卷。
越州州學自建學以來,還是頭一次碰到被漫天典籍都拒絕的人。這簡直比全能的殷子覆還要讓人覺得稀奇。
夫子台上，俞老再次詢問道：“你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宋青柚在無字碑裡呆了許久，確信周遭隻有濃稠的黑暗,一點微弱的星茫都看不見。但她被周圍人這般愕然地看著,心思便不由動了動。
她曾聽人說過，天罪之人是不受天書賜福的,而且還不受靈字待見。她如今隻是鑽了個空子用橡皮擦短暫擦除罪印，實際上,她依然罪責加身,所以沒有任何一部典籍靈字願意接納她的行氣。
但這個理由隻能她自己心知肚明，萬不能讓旁人知道，更不能讓他們聯想到那裡。
宋青柚便故作遲疑,懵懂地睜大眼睛,“或許有些微弱的光芒,被我忽略了，我可以再進去看一次麼？”
俞老搖頭歎息,憐惜地望著她，“孩子，無字碑隻接受一次行氣測試，碑麵上沒有絲毫波動，可見確實沒有適合你修行的道派。”
宋青柚雙肩微垮,表情失落地讓人心疼,用強忍哽咽的聲音顫聲問道：“那我還能繼續呆在州學麼？”
俞老與其他夫子對視幾眼,頷首道：“當然可以,你登上點墨榜，便已算是得到州學的入學資格，隻要你願意當然可以留下。”
宋青柚聞言驚喜地抬眸，雖然眼睫已經被淚痕染得濕透，但雙眸卻燦若星辰，急不可待地追問道：“那我也可以填報想要的課程嗎？”
“可以。”俞老笑嗬嗬道，很欣賞她不屈不撓的精神，“不過，沒有適合的修行道派，你就算執意踏入修行一途，也會比旁人艱難上千倍萬倍，甚至就算付出千倍萬倍的努力，最終也可能一無所獲，你要想清楚了。”
宋青柚堅定點頭，“我明白。”
她這種情況，大概就像是修仙中那種身體裡空有靈氣，卻沒辦法利用靈氣驅動符咒、劍訣，轉化為法力的人。
宋青柚麵上裝得很扼腕自己的不幸，實際上心裡一點也不擔心，她雖然不受這個世界的《靈字天書》待見，但她意識裡有一整座圖書館的書等待開發，完全沒有在怕的。
在她身側，塗滿一直觀察著宋青柚的一言一行，在心裡撇嘴，真能裝啊，她明明都能賦字了，連天罪印都能藏住，怎麼可能會沒有可供修行的典籍。
塗滿心裡越發堅信宋青柚一定得到了一本很厲害的書，有可能就像那黑影說的，是十二金章之一，才會懼怕暴露在人前，被人奪走。
他想得入神，被殷子覆低聲提醒，才驀地回過神來，慌忙抽出自己的文令，往前幾步插入無字碑中。
塗滿雖沒在無字碑中見到滿天星鬥，卻也望見幾顆明亮的星辰，無字碑麵上浮出一行靈字：武道體術，雜門詭術。
這其中他與雜門詭術適配度最高。
詭術這種東西根本不在主流道派中，專是一些旁門左道的雜書伎倆，若給所有典籍分個三六九等，詭術就屬於最最低等的下九流，所有不配歸入其他道派的，都被塞入此門，所以被統稱為雜門。
塗滿看到這一行字，還有字跡後麵遠高於另一個結果的適配度，腦袋裡嗡一聲，幾乎脫口而出，“不可能！我不可能隻適合修雜書！”
他重新按上無字碑，試圖再次渡入行氣，但碑麵紋絲不動，將他的行氣彈回。
周遭有了些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還有壓低的笑聲。
這聽在塗滿耳中，簡直令他整個人都快爆炸，塗滿滿麵通紅，脖子上青筋突出，一拳一拳打在無字碑上，憤怒叫道：“我要重新測，這測試結果不準，我要重新測！”
俞老開口安撫道：“孩子，你先彆激……”
他話沒說完，李教指尖已經彈出一個蠅頭小字，飛入塗滿大張的嘴裡。塗滿的叫聲戛然而止，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李教伸手托住他，才來得及朝夫子台上看去，為難道：“抱歉，俞老，您要說什麼？要不我重新把他敲醒？”
俞老沉默一瞬，擺擺手，“算了算了，還是送他回去冷靜一些再說，你記得好好開導一下他。”
李教頷首，喚來兩個學官將他抬回舍院。
丹洗縣來的三人，一個全能大滿貫，一個一條路都不通的，再加上一個下九流雜門，可謂是從天到地，對比鮮明。
宋青柚走下台時，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不比殷子覆的少，不過人們看殷子覆是羨慕，看她就是同情了。
殷小公子半點都沒有因為這個測試結果而沾沾自喜，乖巧地跟在宋青柚身後，等著她指點他轉筆。殷子覆在轉筆上越發行雲流水，還轉得非常賞心悅目。
宋青柚留在新生堂前，一邊漫不經心地教一教他，一邊觀看彆人測試。
等到遊信花上前時，她表情才認真了一些。
遊信花測試的結果出來時，也引起了在場眾人的議論和騷動，高聳佇立地無字碑上隻有一行靈字，衍天占卜之術。
但偏偏這一行靈字後的適配度高到了離譜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