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岸邊燈秋火把亮如白晝,水麵之上幾顆腦袋浮上浮下,將孫瀧的屍首抬上了岸,王把總眼巴巴地看著,忽地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他膝行著爬到孫瀧的屍首前,看著他咽喉間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禁不住淚流滿麵:“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這樣去了呢,可讓我怎麼跟你姐姐交待啊...”
那邊廂劉萬年的屍首也被抬上了岸,穀雨蹲下身來長久地注視著他,劉萬年年邁的臉上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在水中泡得久了變得煞白,穀雨的心中忽然有些難過,他除下外衣蓋在劉萬年的臉上。
“他不值得同情。”段西峰站在他背後,冷漠地看著劉萬年。
穀雨點點頭:“白龍會作惡多端,劉萬年難辭其咎,隻是...”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我曾答應過嬌娘要保其平安,終歸是食言了。”
“就是你們幾個兔崽子將我...將孫瀧害死的是也不是?!”王把總氣急敗壞地衝到穀雨麵前。
段西峰皺起眉頭:“賊人持刀挾持之際,我等尚未到現場,怎麼說是我們害死的?”
王把總哼道:“就是爾等做的孽,你們是順天府的,等著我要向三法司告你們的狀!”
段西峰眯起眼睛看著情緒激動的王把總:“我倒要問問,這糧船停在這偏僻之處究竟是為何?”
王把總一怔,段西峰觀察著他的表情:“此處既無糧食裝運,又無漕工出入,隻有你的兵丁往來,莫不是船上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穀雨也不禁抬起頭,段西峰思維跳躍,與他的思考方式如出一轍,隻是他方才眼見劉萬年身死,內心極不平靜還未想到此節,他疑惑地看向王把總,再看那王把總張口結舌,忽地戟指段西峰:“我呸,你少血口噴人!”
段西峰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現在糧船已被賊人奪走,這位把總與其和我等糾纏,倒不如設法將船追回,否則漕運總督府的板子可就打在把總的屁股上了。”
王把總臉上陰晴不定,太陽穴青筋暴起,片刻後他冷哼一聲領著人快速離開。
穀雨站起身望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段西峰道:“得了,糧船已然開走,即便他當真藏了些什麼,現在也可矢口否認。周圍和多名弟兄受傷嚴重,儘快回轉公廨醫治才是正辦。”
穀雨“哎呦”一聲,在自己的腦門上重重拍了一記,往回跑去。
段西峰撇撇嘴:“毛躁的小子。”
王府,王忠仁一臉愉悅地走入後花園,他的夫人綺蘭和丫鬟紅杏正將花盆小心翼翼地搬到院中,王忠仁快步上前從綺蘭手中接過花盆,埋怨道:“府中下人做不了嗎,怎麼還親自動手?”
綺蘭很享受丈夫的體貼,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這幾盆花是爹平日裡愛極的,交給丫鬟我不放心。”
她伸手在臉上擦著汗,王忠仁見狀連忙放下花盆從懷中掏出手帕幫她將鬢邊的汗珠擦去,綺蘭溫柔地看向丈夫,她鼻尖忽地動了動,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傳來,王忠仁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手帕,臉色一僵,他左手攙著綺蘭的胳膊,右手順勢將手帕掖回懷中:“那也不成,累壞了你我可是要心疼的。”
紅杏也道:“少爺和小姐且放著吧,橫豎不過十餘盆,我一個人多花些時間便成。”
綺蘭點點頭:“那你小心著些。”隨他向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