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豆豆苦澀地一笑:“現如今隻有五城兵馬司的劉永吉與順天府的董心五派人上街馳援維護秩序,其他衙門口的彆看平日裡耀武揚威,真到了關鍵時刻自然是能躲便躲,生怕惹禍上身。偌大的京師僅有百十餘人東奔西走,相較於百萬人眾不過是杯水車薪。”
宋左仍不死心:“陛下怎麼說,你們錦衣衛便眼睜睜地看著嗎?”
田豆豆搖了搖頭:“我早不是錦衣衛的人了,至於陛下嘛...”想起那個將太監宮女拒之門外,將自己鎖在深宮中唯恐稍有不慎一命嗚呼的皇帝,田豆豆眼中的冷峻一閃而逝:“陛下另有安排。”
他說到此處,眼皮忽然跳了跳,嘴中咦了一聲,宋左見他視線越過自己肩頭,忙回頭看去。此時兩人站在離生藥庫庫房不遠的地方,院落中綠樹成蔭,形成了一片小樹林,落日餘暉灑在樹冠之上,微風拂過,樹冠上金光躍動活潑多姿。
“怎麼了?”宋左收回目光。
田豆豆搖了搖頭:“沒事,想必是眼花了,”向宋左拱了拱手:“您院中公務繁忙,小侄不敢叨擾,這便告辭了。”
宋左道:“去吧,路上小心點。”
田豆豆擺了擺手追著馬車去了,宋左在原地默默地站立許久,直到看不見田豆豆的身影這才深深地歎了口氣,神情落寞地離開了。
在他的身後,生藥庫的小樹林中閃出一人,身量不高而消瘦,兩眼機警而銳利,正是穀雨。他看著宋左離去的背影,琢磨著兩人方才的對話,他這一日東奔西走,心中卻一直存著疑惑,為何街上亂象環生,卻不見有其他衙門的人維持秩序,田豆豆一席話讓他了解到殘酷的現實。
他有些沮喪,隨後則是強烈的擔憂,季安與關老頭、何姐,如今還多了一個陸詩柳仍舊待在家中,若當真有人起了歹心,這四人手無縛雞之力,隻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他定了定神,將這些複雜的念頭甩到腦後,回身看向生藥庫緊閉的大門。他趁亂混入太醫院,悶頭蒼蠅一般轉了大半天,一路上遭遇之人見到他身著公服並沒有在意,這太醫院中往來的除了禦醫之外哪個不是皇親國戚,區區小捕快還入不了他們的法眼。兜兜轉轉來到生藥庫附近,忽而聞到一股濃烈的辛辣味道,這味道是他在東壁堂中常常聞到的。
他知道目的地已被尋到了,躡足潛蹤摸到那生藥庫門前,眼看這庫房高大恢弘,走到近前抬頭望著四五人高的大門和那厚重的門板,那十足的壓迫感感受得愈發清晰。
他吐了口濁氣,兩手扒在門框上憋足了氣力,猛地一使勁,沒想到大門吱呀吱呀緩慢向外打開,穀雨心中一喜:看來我勤學苦練,終於大功告成了。
那門板足足打開一人的縫隙,門內一隊身著赭衣的庫役約莫十餘人,費力地推動著門板,眼神卻齊刷刷地看向興高采烈的穀雨。
穀雨的腮幫子哆嗦了一下,笑容僵在臉上,庫務是個三十多的中年男子,名叫耿槐,一臉詫異地看著他,老實不客氣地問道:“你哪兒來的?”
穀雨的臉皮有些發漲,他定了定神,聲音低沉了下來:“我乃順天府捕快穀雨,奉命前來查案。”
耿槐上下打量著他:“可有飛簽火票?”
穀雨哼了一聲,把臉拉下來:“順天府中乃是此次疫病發源之地,你若是不怕死便隨我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