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忍著痛,嘶聲道:“老人家歲數大了,越來越經不起風波,當徒弟的不能分擔,內心總有歉疚。”
夏薑白了他一眼:“他怎麼想的你如何知道,偏你這般多心。”
穀雨咂咂嘴垂下眼瞼不說話了,夏薑快速地將傷口清創後,探身過來將白紗繞到他背後圍了個圈,兩人距離極近,穀雨聞到姑娘身上香氣,鼻端落著她的碎發,癢癢的也不敢動,夏薑也有些不自在,仿佛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但她善於隱藏情緒,淡淡地道:“那場大火想必很大,你身上儘是焦糊的味道。”
穀雨待她回正身子,這才長長吐了一口氣,這個細節被夏薑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瞬間她覺得臉上似乎有些熱,穀雨扭頭在肩頭聞了聞,不好意思地道:“又是煙又是汗的,味道確實不好聞,唔...不著急洗。”
夏薑微促眉頭:“你還有事情要做?”
穀雨一驚,忙掩飾道:“沒有,既然線索斷了,追捕的任務也宣告失敗,我在公廨之中尋個安生地方好好睡上一覺,待明日再想其他的辦法。”
夏薑明亮的雙眸盯著他,顯然沒有被他的謊言騙過:“你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很危險?”
穀雨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沒有沒有,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膽子小的很,危險的地方向來是不會去的...”
夏薑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淡淡地道:“你不太擅長說謊。”
穀雨的辯解戛然而止,他沒法告訴夏薑他已打定了主意要去追查當今的皇子,隻要稍有不慎便會引火燒身,這罪名可比偷一包袱藥品可怕得多。如果證實皇子真的與此事有染,那又將會變成什麼樣呢,以他的視野並不知道這將會給自己、給師傅、給順天府衙帶來什麼影響。
但他又說服不了自己置之不顧,他知道真相就在不遠處,如果不去就永遠無法發現,城中的人也將會繼續無奈地死去,距離自己很遠的陌生人,直到身邊的人,直到家中的親人。所以他隻能去,而且隻能一個人去。
看著夏薑緊繃的小臉,穀雨忽然笑了笑:“喂,朋友,彆擔心,我不會亂來的。”
你亂來的事還少嗎?夏薑看著少年天真的臉,心道:這張臉可騙了不少人。他的雙眼清澈而堅定,借著火把的明亮,她甚至能看到對方眸中自己的倒影,她雙拳緊攥,輕聲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也不打算追問。但要記得家中有季安在等你,萬事三思,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朋友。”
兩人不約而同地起身,穀雨如釋重負,對夏薑的理解心存感激,說出的話卻是:“那個,萬一我要有個三長兩短,季安...”
他話音未落,夏薑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舉起手便要打將過去,穀雨早前吃了一記,也知道這姑娘絲毫不會手下留情,下意識地向後躲去,兩人均是下意識的行為,彼此愣愣地對視片刻,夏薑率先放下了手,暈紅兩腮移開目光。
穀雨撓了撓頭,眼前的姑娘嫋嫋婷婷,輕柔美好。他胸前劇烈起伏,那偽裝的情感再也控製不住,千言萬語似乎便要脫口而出,他緊張地攥著衣角,臉龐憋得通紅,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若我此番平安無事,想要邀你同遊青龍湖。”
夏薑吃驚地看著他,而他咧嘴笑了笑,轉身走去:“祝我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