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重地、天子腳下,負責治安的武裝力量既有錦衣衛及東西兩廠這樣的皇家親衛,更有京衛、順天府及五城兵馬司等專職機構,挑出任一衙門地位與權勢都比巡捕營大得多,因此存在感不強,且因與五城兵馬司職責重合度較高,雙方互有攻訐彼此掣肘。劉永吉雖時常約束手下,但千人千般心思,豈是說兩句就能奏效的。
作為兄弟單位,蠱毒突發之時五城兵馬司曾第一時間派人照會巡捕營協力維持秩序,但直到太陽落山仍未發一兵一卒。
巡捕營公署大堂,提督薛仁泰來回踱著步,不時停下來看向門口,把總彭朝林急匆匆走了進來拱手稟道:“大人...”
薛仁泰截口道:“來的是馮郎中還是何主事?”
彭朝林是薛仁泰的心腹,安慰道:“大人放心,來的是何主事。如您所料,刑部有令,命我等上街協助五城兵馬司維持秩序。”
薛仁泰明顯鬆了一口氣:“既然來的是何主事而非馮郎中,可見命令並非來自宮中。既然皇上陛下不急,咱們又急個什麼勁。這怪病肆虐害死不少人了,就這麼冒冒失失的上街,一個不慎染了病小命兒交待在這兒,那可太冤了。”
彭朝林點頭應和:“大人說的在理,隻是...”他頓了頓,見薛仁泰望向自己,忙道:“隻是這樣明顯地違抗有司命令,事後若追究起來恐怕會對大人不利。”
薛仁泰冷笑道:“京城衙門數不勝數,今日城內亂了一天也不見有誰糾亂維安,彆看刑部說得冠冕堂皇,可見有他們的人馬上街?錦衣衛、東西兩廠平日裡耀武揚威,今日裡可有人馬上街?蓋因大家皆是俗胎凡骨,懂得惜命的道理,若當真追究下來那也是法不責眾,巡捕營一個小小衙門,還入不了聖上的法眼。”
彭朝林聽他這般說,登時眉開眼笑:“還是大人看得透。”
薛仁泰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你可是按照我教你說的,表麵功夫做足,可不能落人話柄。”
彭朝林趕緊道:“我對何主事說大人領人在郊外演武場操練新兵沒有回城,待大人回城後由我代為轉達,他並未起疑。”
薛仁泰喃喃道:“有王珣帶領弟兄們在演武場練兵,即便何主事事後查證也有真憑實據,跟弟兄們交待下去彆說漏了嘴。”
彭朝林臉色泛酸:“王珣擢升參將,還不是大人提拔的功勞。有了您的交待,他自然會守口如瓶。”
兩人口中所說的王珣在上個月銓選中因為薛仁泰的推薦,由把總擢升為參將,正在春風得意之時。而彭朝林作為薛仁泰的心腹,如今仍是把總一職,說到此處不免有些忿忿不平。
薛仁泰瞟了他一眼,對他的心思心知肚明,正在琢磨著如何開口,門外親兵走到門邊輕咳了一聲,薛仁泰一見是他,扭頭對彭朝林道:“好了,我這裡還有事,你先下去吧。”
彭朝林流露出失望之色,他方才出言試探乃是有意為之,但並未得到有效的反饋,拱了拱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堂,薛仁泰望著他的背影砸了咂嘴,一時半會也沒有良策安慰他失落的心理。
親兵待他走後這才邁步走了進來,薛仁泰道:“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