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很漫長,漫長到白如冬以為日頭永遠不會落下去,他在金陵城內瘋狂地尋找著胡明,可後者卻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何止是他,連平日裡圍繞在他身邊的幫手也不見了蹤影。暴露在捕快們視野裡的不過是胡明擁有的產業中的店東、夥計,瞧那老實巴交的樣子,哪裡是殺人越貨的材料?
也許不是這一漫長,而僅僅是白如冬不願意日頭落下,隻有這樣他就還有抓捕胡明的機會。抓到之後呢?重新獲得師傅的信任,贏得家饒尊重,明一切將從頭開始。
夕陽藹藹映紅了他的半邊臉,倉皇的表情清晰可見,老武抹了把臉上的汗:“頭兒,最後一家了。”
白如冬看著麵前張皇失措的幾名金店夥計,頹然道:“大夥兒累了一,收隊吧。”
老武揚了揚手,捕快們抓起人便走,老武隨在隊伍後,偷眼觀察著白如冬的神色,猶豫半晌才道:“頭兒,你今累著了吧。”
白如冬一怔,掩飾道:“這幾日休息不好,身體疲得很,倒是你,精神頭兒不錯。”
老武道:“怎麼也是軍伍出身,沙場上打熬的筋骨,能和你們年輕人一樣嗎?”
白如冬笑了笑:“知道你能耐大,但畢竟歲數不饒人,何況老嫂子疾病纏身,你可是家裡的頂梁柱,要懂得愛惜自己。”
“我渾家年輕生孩子落下的病根,幼子早夭,她這病是一輩子不願好的,”老武歎了口氣,看了白如冬一眼:“要不是你給我當錢袋子,我渾家哪有福氣延續性命,多活了這些年。”
白如冬攬住他的肩膀:“都是自家兄弟,這些做什麼?”
老武拍拍他搭在肩頭的手:“如冬,你這幾日心思不屬,老哥哥沒彆的本事,但凡有用得著的儘管開口,老武若是皺一下眉頭都算婢生的。”
白如冬愣住了,老武的關切真心實意,目光中透出擔憂,他知道自己這幾日行為乖張,到底引起了對方的警覺,用力攏了攏老武的肩膀:“我沒事,放心吧。”
應府衙,大牢中人聲鼎沸,付牢頭忙得焦頭爛額,獄卒跑著湊到他身邊:“牢頭兒,地方不夠用了。”
付牢頭氣急敗壞地道:“不夠用找我有什麼用,擠擠吧。”
獄卒見他神色不善,答應一聲跑著去了,付牢頭一屁股坐在案前,剛抓起筆,眼前人影攢動,卻是白如冬到了。
付牢頭望向他身後的犯人,登時傻了眼,白如冬道:“怎麼,傻了?”
付牢頭回過神,苦著臉道:“我的白爺,您還往回帶人,牢裡真的容不下了。”
白如冬拱拱手道:“案情重大,不如此難以抓到賊首。老付,你再想想辦法。”
“難啊,您親自看看。”付牢頭不由分拉起白如冬的手便向裡走。
老武等人急忙跟上,外監關押一般犯人,牢中人挨人,隻見烏泱泱的腦袋以及此起彼伏的咒罵聲,付牢頭兩手一攤:“白頭兒,我知道列位辦案心切,但總得分個輕重主次,是個人就往回抓,弟兄們既要伺候吃喝又得照顧拉撒,都不是八臂神仙,哪裡姑過來?”
捕快們被他一頓搶白,臉上也不好看,走廊深處杜奎海走了出來:“老付,有話好好,”走到近處向老武使了個眼色:“付爺忙到現在滴水未進,也不見給倒杯水。”
老武心領神會,向付牢頭拱拱手:“是咱們的不是。”飛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