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哆哆嗦嗦地道:“好漢爺,俺是好人。”
穀雨啐道:“哪個好人三更半夜躲在山後的?”揮舞著拳頭,隻等對方露出破綻便痛下殺手。
那人急忙分辨道:“小的是這王家村的,叫王三柱。”
“為何不隨官府遷移?”
“小的上個月摔斷了腿,那官府的非要俺遷到幾十裡外的孫家堡,這山道狹窄,官府也不給俺雇大車,非要俺步行幾十裡。這俺哪受得了,不等官差老爺上門,俺便尋了個機會跑到山中,皇帝老兒上山不過幾日,等他走了俺也就能回家了。”
穀雨的眼前僅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這人說的著急了,唾沫星子都噴到了穀雨的臉上,穀雨將他從地上拉起:“去你家看看。”
王三柱哎哎了兩聲,見穀雨讓開道路,便識趣地率先向山下走去。穀雨見他走路果然一瘸一拐,將季安抱在懷中警惕地看著他,隨著他往山下走去。王三柱的家離此處不遠,他顯然對道路十分熟悉,即便是在漆黑的夜色下也能迅速找到方向,走了約有一炷香功夫來到一處緩坡,樹叢掩映後又是一戶獨門小院。
穀雨一麵提防著周圍卷土重來一麵又對身前這人存有疑慮,這一路上走得戰戰兢兢,直到見王三柱輕車熟路地進了院門掌上了燈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王三柱生得又矮又瘦,細長臉尖下巴,眉心處一處碩大的痦子,瞧來二十多歲。右腿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隻是紗布已被磨得半灰半白,顯得有些臟亂。他狐疑地看著麵前這一大一小,大的不過十五六歲,小的也隻三四歲的樣子,試探地問道:“這位好漢爺爺,您黑燈瞎火的不在家裡睡覺,跑來這香山做什麼?”
穀雨不動聲色地道:“我叫高達,家中發了水災,來京投親的,不料在這山中迷了路。”王三柱哦了一聲,眼神在穀雨和季安身上打轉,穀雨又道:“我與小妹腹中饑餓,本想尋那院主人討碗水喝。哪知對方不在家中,耐不住饑餓將那主人家的雞宰了吃了。方才見官差上山,我身處彆人家中,不告而取一事又頗為尷尬,隻好躲入樹叢暫避。待我尋到親家,必定回來將那主人的雞錢補上。”
他注意到王三柱的眼神一直未離開過腰間的鋼刀,神情似乎有些緊張,故作輕鬆地道:“我們從河南一路至此,路上少不得山匪路霸,全靠這玩意壯膽。”在刀鞘上彈了彈:“假的,還沒有開刃呢。”
“原來如此,”王三柱輕吐了一口氣,這才放鬆下來:“那家主人叫做王德寶,家中本不富裕,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他砸吧了一下嘴:“此處離京城尚有五十裡地,今晚已然來不及進城。若你不嫌棄,就在我家中歇息一晚,待天明了再趕路也不遲。”
穀雨大喜過望:“多謝王三哥,小弟感激不儘。”
王三柱憨憨一笑:“好說好說。”他將家中唯一的一張床收拾出來,又在地上打了地鋪,將穀雨讓到床上歇息,穀雨本待推辭,但看了看季安,最終還是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