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開龍自逃出後頭腦陣陣發暈,腹中翻江倒海,全憑一口氣提著才能跑到現在,如今得知自己安全脫險,再也堅持不住,將喉間血噴將出來,眼前繁星點點,身體軟軟地栽倒靠在牆側。
石雲瘦削的身體也被他帶得歪倒在一旁,他伸手抓過徐開龍的腕子,片刻後臉色劇變:“壞了。” 徐開龍脈象虛浮,時有時無,顯然已到強弩之末,他將徐開龍前襟撕開,借著月色仔細查看著他的刀口,徐開龍的傷處在右胸,距離心臟尚還有些距離,且刀柄未啟,未造成劇烈的血氣流失,但徐開龍的病症卻比實際傷處要嚴重得多,他轉念一想,猛地一跺腳:“媽的,對方用了毒!”
徐開龍勉力撐著身子,虛弱地道:“我也正有此想。”他看著石雲:“我怕是不成了,你快跑吧。”
石雲定定地看著徐開龍,此人與他相識時間不長,但對方的仗義相救,對手下弟兄的回護,甚至在逃跑之際仍不忍棄之不顧,都讓石雲對此人產生了濃濃的好感,但他人老成精,通過徐開龍與手下的隻字片語也能推測出對方涉及的案子恐怕很棘手,為了隻有一麵之緣的人至於讓自己涉險嗎?石雲猶豫起來。
徐開龍看出了對方的遲疑:“老哥哥能將我救出,徐某已是感激不儘,寨中弟兄悉數逃出,我也沒了遺憾,咱們就此彆過...”
石雲猛地將徐開龍肩膀架起:“起來吧,我雖早已不是郎中,卻能幫你尋個去處,或許能救你性命。”
徐開龍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石雲沉聲道:“走得動嗎?”
徐開龍運了運力,隻感覺手腳綿軟無力,苦笑道:“勉強能走得動。”
石雲還以苦笑:“隻要不教我背著你便成。”
兩人蹣跚著走向巷子深處,離他們不遠的胡同裡,白龍會的白狗子從黑黢黢的陰影中冒出了頭,他盯著兩人的背影,低聲道:“是這兩人嗎?”
“是受傷的那個,另外那個老東西隻是個尋常醉漢,”狗油胡出現在他的身後:“昨夜與咱們白龍會撞秧子的便是他的人,”他舔了舔嘴唇,陰惻惻地道:“左右無人,兩人手中又沒有鐵件,何不殺了了事?”
白狗子冷笑道:“二龍頭的法旨,敢與我白龍會搶秧子的,若不除他山門,如何能讓綠林道引以為戒。”
狗油胡打了個冷戰:“斬草除根,二龍頭好辣的手段。”
白狗子哼道:“彆廢話,跟上去瞧瞧,一定要將那人的底細摸清。”
值房之中受傷的官差已人滿為患,負傷較淺的索性便安置在院中,慘叫聲此起彼伏。十餘盞煤油燈將值房照得亮如白晝,穀雨精赤上身趴在床上,雙目緊閉已陷入了昏迷,孫郎中忙得手忙腳亂,一旁的水盆原本清澈見底,此時閃動著觸目驚心的紅色。
孫郎中對傷口做完清創,頭也不抬地吩咐道:“換水。”
周圍答應一聲,將水盆端了起來走出門去,孫郎中取出銀針靠在油燈的火焰之上,反複撚動消了毒,遞給董心五:“穿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