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振衣飛石(10)(2 / 2)

生隨死殉 藕香食肆 5227 字 4個月前

楊靖這人吧,謝茂都懶得說他。反正謝茂重生三世,有兩世都把楊靖砍了,第三世之所以沒動手,那是還沒找著機會就先掛了……欺男霸女淩虐黎庶是一條,最可恨的是,皇帝曾讓楊靖督軍事前往西北統戰,這狗東西被俘之後不僅投了降,還替陳朝軍隊詐開了兩萬將士死守近四個月的長門關,陳朝反手就屠了彤、雲二城以示報複,十萬守城百姓儘數赴難。

這事兒擱彆人身上肯定不敢管,被謝茂遇見了……那是管定了。

“把人帶進來,孤要問話。”謝茂瞌睡也徹底醒了,起身穿衣要見人。

趙從貴與朱雨皆是奴婢,很想勸說一句楊皇後家不好惹,又沒有勸諫的資格,悶不吭聲地伺候謝茂下床。朱雨出門去傳人,趙從貴則忍不住想:還是得給淑娘娘送個信兒吧?小千歲這是要上天呐!

外侍長餘賢從拎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進來,臉上似是刻意抹了灰,一道道的。

那人似是倉皇中想要尋找能主事的人,目光在趙從貴與謝茂身上轉了一圈,似也沒想過主家會如此年少,隱含著一絲心驚。

“你剛才嚷嚷什麼?”謝茂懶得和他廢話,“外邊捉奸的,也是捉你?”他兩世帝王一身尊貴,不言笑時自然就有一股天生的威儀鎮壓。

那人本是急慌慌地進來,見麵聽謝茂問了一句話,一顆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仿佛天底下再沒有比這間屋子更安全的地方了。哪怕眼前的隻是一個衣飾簡單不太富貴的少年,來人也不由自主地選擇了盲信。

“草民容慶,拜見貴人。”來人屈膝磕頭。

“哦?”謝茂頗覺有趣,他沒帶儀仗穿得又普通,說是商家少爺也過得去,這人怎麼就一口咬定自己是貴人了?想想這人進門就找人的眼神,好像是篤定了屋內有一條“大魚”,看見自己就露出了一絲驚嚇,又是為何?

“你怎知我是貴人?沒見麵就嚷嚷承恩侯世子,你就那麼肯定我敢撈你?”謝茂問。

容慶低頭小聲道:“草民……剛摸了一塊腰牌。”

餘賢從下意識地摸自己的懷裡,發現腰牌好端端地揣著,這才鬆了口氣。

“聽聞六王雅擅丹青、愛作白服之遊,草民摸了這塊蟠龍牌,本以為……”容慶此時也很緊張。在謝朝,蟠龍是獨屬於王爵的紋樣,又以指爪多寡區分等級。天色昏暗,他看不清腰牌上蟠龍的指爪數目,隻知道是個蟠龍牌子。

他口中的六王是謝茂的六哥謝範,愛詩愛馬愛風流,最愛畫美人,常年不帶儀仗在外廝混遊曆,尤其是聖京附近的老百姓,經常遇見溜達出來閒逛的六王。

“你倒乖覺。”謝茂笑了笑,他六哥看似不理事,其實胸有俠氣,常常路見不平。

容慶大氣不敢出。若是六王在此,他的命七成是保住了。可是,眼前這位氣度華貴的少年並非六王。——六王十多年前就迎娶了塞上第一美人為妻,今年怎麼也得二、三十了吧?不可能是眼前的少年模樣。

他不知道這少年究竟是誰。王爵必然是,可……皇帝的兒子,也是王爵。

皇帝的兒子,就是楊皇後的兒子。不管嫡庶,都得管楊皇後叫媽。這若是告狀告到了楊靖的外甥手裡,他還能活下去?

謝茂也不想和他多廢話,徑直道:“我行十一。”

新君隻有五個兒子,最小的五皇子才兩歲。排行十一的王爵,當然就隻有先帝的幼子,當今的幼弟,信王謝茂了。

容慶並未放鬆警惕,他甚至往後退了一步。天底下誰不知道信王與皇帝兄弟情深,淑太妃坐褥時受了驚,信王乾脆就被皇帝抱去了東宮照顧,照顧信王的人——不就是當時的太子妃,如今的楊皇後?

謝茂也看出他的不信任來,不禁失笑:“你來都來了,難道還能跑出去?我若是你,死馬當作活馬醫,成不成的,總要拚上一把。萬一……眼前這人就幫你把事辦成了呢?”

容慶被他說得楞楞地,突然覺得信王說得對。他孤身一人落在信王手裡,信王若是偏幫楊家,他怎麼也逃不出去。若信王不幫楊家呢?相比起遊離朝堂之外近乎放逐的六王,信王這位宮裡宮外都有偌大靠山的一等王爵,真正是給力太多。

“我說。”容慶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來。

事情發生在黎州華林縣,華林縣郊外就是名山建雲山,謝朝赫赫有名的三大書院之一建雲書院就在山裡,承恩侯世子楊靖少年時曾在建雲書院讀書,某次奉父命去給自己的蒙師大儒孫文秀送節禮,偶遇了華林縣令李護之女,色心頓起。

給老師送完禮之後,楊靖溜溜達達就下了山,直接去縣衙拜訪李縣令,要李家小姐入座侍茶陪酒,李護再三推脫,惹惱了楊靖,抽刀就把李護的腦袋砍了半個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