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振衣飛石(14)(2 / 2)

生隨死殉 藕香食肆 6804 字 4個月前

男人雌伏之事在亂世中不少見,衣尚予常年帶兵見得就更多了。讓他覺得瘋狂的是,據容慶所說,謝茂竟然把承恩侯的庶子廢了?

朝堂各處皆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皇帝剛剛登基不久,有從龍之功的幾家都才剛剛分配好利益,新貴老臣都在小心翼翼地試探。淑太妃代表的林家和楊皇後代表的楊家,這是新朝舉足輕重的兩大勢力,朝野上下都在屏氣凝神地看著兩家動作。

——謝茂在這時候突然蹦躂出來,一鬨就鬨了個大的,這是出的什麼招?

衣尚予看不懂了。

他看著風塵仆仆滿臉疲憊、好像隨時都能睡過去的謝茂,心頭竟然湧起了一股強烈的窒息感。

這特麼信王不按常理出牌啊?就算你們林、楊兩家打算撕逼平衡朝局安撫皇帝,也沒必要剛下場就刀刀捅肺吧!這是真要捅得兩敗俱傷嗎?!楊家早就得罪了林家嗎?這肯定是世仇吧!

讓衣尚予覺得喘不過氣的謝茂,正誠誠懇懇地對衣尚予說:“衣姊夫,昨夜我去得匆忙,半夜也叫不開城門,唯恐這女孩兒死在城外,隻好向你求助。剛好這這個人證也先藏在你處——天底下敢在姊夫處殺人滅口的,隻怕還真沒有。”

衣尚予不反對留下容慶,若無簡薛殺良冒功之事,謝茂想拖他下水他也不會理會,事情既然牽扯到了地方的守備軍,簡薛的升職簽押也由大將軍行轅放行,衣尚予就必然要管。若是連這一點兒擔待都沒有,一心隻想著趨吉避凶少管閒事,他也不是如今的謝朝凶神衣尚予了。

心中向來有成算的衣尚予隻是摸不清謝茂的打算,他遲疑地問:“那你如今作何打算?”

謝茂嚴肅地望向堂外,低聲道:“我即刻進京。”

將容慶與承恩侯府的婢女留在大將軍行轅之後,謝茂又帶著人風塵仆仆地離開了。

“哪兒來的馬?”衣尚予袖手而出,看著役兵正牽著二十多匹明顯不是自家軍中的健馬下去,隨口問了一句。莫不是塞外馬場的小馬到了?看著又不像。

役兵上前回稟:“信王爺說順手牽來的,一半送給夫人,一半暫時寄存在咱們這兒,他得閒了還要來取。”

衣尚予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在馬鞍上察看一番,果然發現了承恩侯府的徽記。

“禍水東引……”

衣尚予又好氣又好笑,以他的身份,真不怕這一點兒小麻煩。

不說楊竎並非他出手所廢,就算真的是他廢了楊竎,楊家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謝茂出手打了楊家的臉,皇帝總要訓斥謝茂一番,楊皇後隻怕也要向謝茂哭一場。可若是衣尚予廢了前來追殺人證容慶的楊竎,朝野上下就沒人敢說他一句不是。他是天下武官之首,容慶指控簡薛勾結楊靖殺良冒功,楊竎又來殺人滅口,犯在他手裡真是死了也白死。

一直到這時候,衣尚予才似乎有點讀懂了謝茂亂出昏招的打算:這位王爺好像是故意讓他和朝中貴戚決裂?須知道衣尚予如今被皇帝忌憚,若再與朝中貴戚權臣關係良好,皇帝豈非要更緊張了?

不知道此事是皇帝背後授意呢,還是……謝茂他自己的“善意”?衣尚予暫時想不明白。

良久之後,衣尚予才猛一拍手,我兒子呢!嘿,這臭小子,把我兒子還來啊!

信王行宮。

“老叔……”

徐屈正熱火朝天地打拳,他雖眇一目,身手卻絲毫沒放下,拳風虎虎,勢若奔雷。

信王是昨天清晨離開的,已經一天一夜了,衣飛石試過想要出門,被客氣又不客氣地攔了回來。侍衛重重圍著,隻要不想撕破臉殺人流血,衣飛石就出不去。為了裝出無辜被困、試圖逃脫的樣子,衣飛石決定今天再試著送一封信給親爹。

“信件大抵也會被扣下……”衣飛石也不是真的想送信,他本意就是要留下被信王“欺負”,完全不掙紮就太反常了。

徐屈一個臥虎盤山收勢,渾身氣血蒸騰,爽朗地說:“你放心!我昨夜已經把消息透出去了!”

“透……什麼消息?”衣飛石小心翼翼地問。

“你不是讓我告訴你爹,信王大概對你有點意思嗎?”徐屈把來時的見聞都寫了下來,“他來時就對你動手動腳,又摟又摸,我看著不過眼,先給你阿爹打個招呼。他未必就信。我說你也不信,你覺得信王挺好的,就是舅舅親近外甥。”

“……”

衣飛石一口血差點吐出來。

“老叔……”

“彆說這信王府的侍衛裡好手不少,昨夜我送信兒出去還花了點功夫,你彆急,大概這個時候吧,嗯,差不多你爹就該收到信兒了……”

“您剛把信王支去了京城……他要是在青樓樂不思歸……”

徐屈才猛地一拍手,動作和遠在青梅山的衣尚予一模一樣:“壞了!我把這茬兒給忘了!”

才給衣尚予送消息說謝茂對衣飛石心懷不軌,謝茂就跑去京城逛窯子了。

——你哄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