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心中的感動噴薄而出,兩人雖然是閃婚,這男人卻讓她感受到了老夫老妻才有的信任。
喬露含笑衝他勾了勾手指,男人很識趣,微微彎腰下來,他以為她要跟自己說什麼悄悄話,孰料後頸一熱,側臉忽然貼上一道柔軟的觸感。
一股馨香鑽入鼻腔,有彆於曾經聞到過的所有味道,那麼令人迷醉,恍惚。
隔著朦朧的視線,徐海州能看到喬露圓潤的鼻尖,在那上麵,是一雙美麗又極具溫柔的眼睛。
此時此刻,女人眼底濃烈燃燒的愛意幾乎讓他激動到窒息。
她在親他……
還沒來得及回味,喬露扭頭抱兒子去了。
“安安,快看爸爸給我們買的縫紉機,我們以後可以自己做新衣服了!有爸爸真好呀,是不是?”
小家夥眨著大眼睛打量眼前的男人,望著陌生的房間,他忽然覺得有點害羞,一咕嚕就躲進了媽媽懷裡,貼著喬露的耳朵說悄悄話。
“媽媽,叔叔變成爸爸了嗎?”
喬露親他,瞥一眼愣神的徐海州:“是啊,你想好了現在要叫他爸爸了嗎?”
小家夥羞赧地抿起小嘴巴,長睫毛蓋在眼瞼上,一顫一顫的。
“媽媽……”
“嗯?”
孩子猝不及防來了一句:“我可以吃糕糕嗎?”
喬露噗嗤笑出來。
這孩子,想不出答案的時候轉移話題倒是擅長得很。
揉了揉臉,徐海州回臥室給孩子拿油酥糕,是買喜糖的時候買的,油紙沒揭開就已經能聞到糕點被油炸過後的香味兒。
喬露接過,喂到喬安嘴邊:“吃吧吃吧,吃成個小豬兒以後隻有徐叔叔抱得動你了。”
小家夥興奮極了,可他拿到糕點後的第一反應是先遞到喬露嘴邊。
澄澈的瞳孔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眸中盛滿期盼的水霧。
喬露心尖兒一軟,嘬他臉蛋:“沒白疼你。”
喬露一口咬了三分之一,喬安小朋友看著媽媽咬出來的牙印,踟躕半晌,向徐海州遞了過去。
“你吃。”
一塊糕點分給了媽媽還要分給徐海州,最後自己還能剩多少呢?
這孩子還挺大方。
喬露很意外,徐海州更是,心裡飽脹脹,暖呼呼的,這比收獲金銀財寶還要來得令人高興!
眸中的溫柔化成了水:“我不吃,安安吃。”
小家夥歪過腦袋認真觀察了一會兒徐海州的臉色,確定了他真的不吃才喂到自己嘴裡。
就著剛才媽媽咬過的缺口啃起來,吃完連手指頭也被他含在嘴裡吮吸七八道,最後舔一舔手指,滿足了。
喬露又遞過去一塊:“還吃嗎?”
小舌頭舔舔嘴巴晃腦袋:“不吃了。”
“真不吃?”這可不是小吃貨的作風啊,不會把她剛才那句話當真了吧。
喬安小朋友真的害怕長胖後媽媽就抱不動自己,愣是不要再吃第二塊,儘管眼珠子都快落在油酥糕上,也把小嘴巴閉地緊緊的。
見喬露非要喂給他,小家夥拍了拍肚皮:“飽~。”
“是嗎,讓媽媽摸摸。”喬露把手從下擺溜進去摸到小家夥的肚皮,摸了一手的肋骨。
手指微微有點涼,凍得他瑟縮了一下。
“飽~”喬安被喬露的手摸得發癢,咬住下唇要向後仰頭。
“嗯……我看還不夠飽。”說罷將糕點喂到他嘴邊:“吃嗎?”
喬安:“不……”
嘴巴一張,投食成功!
喬安:這是自動投上門來的!不是他自己要吃的!所以不可以長肉肉的!
……
一家三口早上隻乾了一件事,打掃衛生收拾家務,夫妻倆分工明確,徐海州負責掃地拖地擦桌擦玻璃,喬露負責整理行李衣物重新布置房間。
喬安就是個跟小屁蟲,喬露乾什麼他就乾什麼,看媽媽往牆上貼舊報紙,也有模有樣地學起來。
小手兒啪嗒一拍,漿糊牢牢把報紙抓在了牆上,彆說,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一通乾下來小臉熱得紅撲撲,喬露給他倒了杯水,小家夥特彆客氣地說謝謝媽媽。
喬露直樂:“我兒子真有禮貌。”
喬露很會布置,在設計方麵她有自己的想法,整個臥室大變樣,中途還拉著徐海州上百貨大樓挑了塊遮光性強的碎花布做窗簾。
還得是徐海州不缺錢,要是換了彆家男人指不定怎麼嫌她浪費呢,這年頭誰家專門買新布做窗簾,報紙一糊就完事。
回家路上經過花鳥市場進去逛了逛,喬露選了三盆綠植,不貴,一盆四毛,放在家裡添點綠色氣息,要不然太沉悶了。
另外給喬安買了兩條小金魚,這年代的觀賞性小金魚都是養在搪瓷盆裡,養殖環境十分簡陋,一條小魚八分錢,很便宜,乾脆一口氣買兩條讓小金魚也有個伴兒。
喬安一聽這小金魚是給他買的,激動地一蹦三尺高,眼裡寫滿不可置信。
“媽媽,這真的是我的嗎?我一個人的嗎?”
魚魚好漂亮!他從來沒有見過紅色的魚。魚魚還很小,超級小!比他的手還小,它的尾巴很漂亮,像羽毛一樣軟,眼睛圓溜溜的,鼓鼓的,肚子也鼓鼓的,遊來遊去吐泡泡,好有趣!
他真的好喜歡媽媽給他買的小魚!
喬露揉揉兒子的腦袋:“對,你能照顧好它嗎?”
小家夥眼神極為認真,立馬堅定地點頭:“嗯!媽媽,我會好好照顧它的!”
喬露眼睛一彎:“媽媽相信你。”
徐海州也笑:“我也相信你。”
喬安從來都是被媽媽照顧,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輪到他照顧更弱小的小生命,一瞬間使命感爆棚,捧著搪瓷小盆小心翼翼坐上三輪車,謹慎的模樣仿佛捧著一顆易碎的鳥蛋。
夫妻倆一直忙到中午,累得棉襖都脫掉了,看著煥然一新的家,兩個人都很激動,連帶著勞動半天的辛苦都消散不少。
喬露隻穿了件線衫,頭發挽在腦後準備做午飯了。
徐海州視線瞥過來時,入眼就是自家嬌妻凹凸有致的身體曲線,他忽然覺得口乾舌燥,胸口一熱,慌忙彆開目光。
……
紫苑街的大雜院一個能分出十幾戶來,剛開始可能還夠住,但時候長了,結婚生孩子了,麵積逐漸不夠用,於是有人就著自己那十幾平在旁邊搭建一個小棚子,慢慢地蠶吞擴建,最後院子的公共空間越來越小。
徐海州的房間門口也搭了個小棚子,用來當廚房,比正規房子要矮,隻有不到兩米高,不過隻是拿來當小廚房,能遮風擋雨就不錯了。
中午準備簡單做一餐,包菜玉米餅加一道清炒蓬蒿,菜都是早上順路就買好的,徐海州負責給打下手。
把包菜切成絲放入玉米糊攪拌均勻,廚房裡有豬油,舀一塊放鍋裡加熱融化,等豬油化開後慢慢把玉米糊倒進去,底下一層煎至金黃再翻個麵繼續煎。
煤氣罐的火不怎麼大,比她在現代家裡用天然氣做得慢。
大概十分鐘,就能聞到玉米餅子煎熟的味道,包菜的清香味已完全融入玉米餅中,兩麵金黃焦脆,撒上辣椒粉和細鹽巴粒,甚好聞。
喬安鼻子靈的很,幾乎是煎熟的同一時間,噠噠噠的跟隻雀兒似的從屋裡跑出來:“媽媽!香!”
他趴在廚房門檻邊,眼睛都不帶眨的盯緊鐵鍋。
喬露撈起一隻盛入碗裡:“等會兒吃進嘴裡更香。”
餅子煎好,喬露又從泡菜壇子裡抓了兩根酸蘿卜條,切成丁放鍋裡爆炒一頓,吃起來比生的更香,就是有點費油,一般人家輕易不舍得這麼做。
徐海州看著,忽然騎上自行車出了院子,沒過幾分鐘又回來了,手上拎著一隻油紙袋。
喬露邊炒著菜邊看他:“買了什麼東西呢?”
徐海州笑著晃晃手裡的油紙袋:“光是菜沒營養,加點肉。”
喬露眼睛發亮:“哇,跟著你有肉吃啊。”
徐海州嘴角勾了勾:“錢掙來就是給人用的,彆舍不得花。”
喬露有被感動到。
這年頭誰家過日子都得精打細算,徐海州當然也如此,但娶了喬露以後,怎麼也舍不得虧待了她。
他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可他喜歡她就是想對她好,拚命想對她好。
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當然了,愛屋及烏,他也要對喬安好,這個沉默寡言,有點害羞,有點口不對心但又很乖巧善良的孩子。
“你對我太好了,我都有點不敢亂花你的錢。”畢竟新媳婦,怎麼著也得表現出一點“會過日子”的樣子吧?
徐海州不嫌棄她帶孩子也不嫌棄她身無分文,結婚第一天就把存款全給了她,他對她太好了,總讓她有種飄飄然做夢一樣的感覺,這種踩在雲端的懸浮感,不得不讓喬露警惕。
穿越前她見過太多表裡不一的男人……
“都是一家人了,什麼你的錢我的錢,夫妻本就同心。”他對她掏出真心,她用手小心翼翼捧著嗬護著,徐海州心下簡直比吃了蜜糖還要甜:“想買什麼買就是,你們花錢就是我掙錢的動力。”
天,這男人真的好會!
夫妻的本質就是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喬露承認,這一刻她狠狠心動了!
……
喬露把煎好的餅子和酸蘿卜丁端進裡屋,徐海州也將鹵肉的油紙揭開,香味兒浸透整個房間,母子倆不約而同吞了吞口水。
這日子過得,好久都沒正經吃一頓肉了。
在老家的那頓臘肉不算,那肉齁鹹,嘗不出豬肉真正的鮮美。
午間,香噴噴的玉米餅子配鹵肉和爽口開胃的蘿卜丁,一家三口吃得飽飽的,幸福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對了,過兩天辦喜宴就去上次我們倆相親的國營飯店吧,我這邊親戚不多,就我父母兄弟姐妹還有幾個要好的親戚朋友,大概十一二個,你那邊來多少人?”喬露給兒子夾了塊鹵肉,問道。
徐海州想了想:“我親人都在北方,來不了幾個朋友。”
喬露點頭:“那咱們兩桌能湊齊吧?”
徐海州心裡估算了一下:“應該能。”
“行,那下午咱倆翻翻日曆,儘快……”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沒過幾秒,一道熟悉的男音響起,嚎地跟殺豬叫似的,粗噶難聽。
左鄰右舍這會兒都在家裡吃飯呢聽到動靜一個個端著飯碗出來看戲。
“喬露!踹了我又攀上哪個王八蛋了?”
噗——對不起,喬露是真沒忍住。
原來沒文化真的會罵人都罵不來,這不是在罵自己嗎?
正好吃得差不多了,喬露碗筷一放,起身道:“王斌,你來乾什麼?”
王斌氣勢洶洶而來,橫眉豎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來捉奸的。
進屋後看見一家三口在吃飯,最後視線落在徐海州臉上,惡狠狠的目光仿佛要把他身上戳出個洞才肯罷休。
“也不怎麼樣嘛,聽說是個擺地攤的?”嘴裡發出不屑的嗤笑:“你眼光可真差。”
“王斌,大白天的抽什麼瘋發什麼混呢,去去去,趕緊回家!”對門劉姐放下碗筷趕忙過來逮人。
本來之前把王斌介紹給喬露很讓劉曉紅抱歉,現在人家都結婚了王斌還來鬨事,她氣得真想替他爹媽扇他一巴掌。
王斌不耐煩地甩開劉曉紅的禁錮,走進了屋。
“你就住這地兒?”環顧四周,王斌眼底隻有不屑:“個破屋。”
他忘了他也是在這樣的“破屋”長大的,現在攀上了鄭廠長這個姐夫,看誰都不是鼻子不是臉。
喬露沒好氣地橫他:“不怎麼樣也不關你的事,我跟你早就沒關係了,彆來我家找事兒。”
“嗤——”
喬露發起火來,這張臉還是漂亮地無懈可擊,可她本來該成為他的老婆。
王斌越看心裡越不甘,向前邁了兩步,喬安收到驚嚇縮進媽媽懷裡。
“出去。”喬露抱住兒子,不悅地瞪他。
王斌不為所動,依舊朝母子倆走來,徐海州眸色一暗,擋在了喬露麵前。
“滾。”
“滾你媽!老子不滾!”喬露的態度惹惱了王斌,他發狠地瞪著兩人,眼珠子幾欲爆裂而出:“喬露,當初老子對你多好?給你安排工作,給你送了多少好東西,結果你他媽說踹就踹,老子一句答應的話也沒說!你憑什麼跟他結婚了!”
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他對她那麼好,憑什麼說踹就踹了!
“徐海州是吧?”說罷狠狠看向麵前的男人,指著他:“這小娘們兒能踹我以後肯定也會踹你,她就是個白眼狼,老子勸你……”
不等他說完,徐海州眸色一凜冽,攥住王斌亂舞的手一把給他扔到院外:“滾。”
這一茬來得太過突然,王斌毫無防備,他沒站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你他媽的再敢動我一根手指頭試試?”王斌站直了身體跟他對峙,可對上男人深潭似的黑眸,居然覺得挺怵。
可他麵子上不能落下風,齜牙咧嘴非要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樣。
徐海州周身的氣息徹底壓了下來,聲若寒潭:“那就試試。”
這句話無疑在挑釁王斌,自從他姐嫁給繅絲廠廠長以後,整個紫苑街就沒人敢惹他,這個叫徐海州的小子今兒個是碰上硬茬兒了,不好好收拾收拾他,還以為他王斌……
“啊!啊!”
王斌的四肢驟然扭曲,手剛一抬起來就被徐海州輕鬆握住,躍起的動作也戛然而止,便聽到一聲如麻袋落地般的悶響,他被徐海州連推帶砸地扔進了院子,比拎小雞仔還輕鬆。
先前還圍聚在徐家門口的鄰居們一哄而散,直到王斌落了地,又全捧著碗圍了過來看好戲。
這個混小子,多的是人看他不順眼,早該有人治治他了。
喬露從沒見過徐海州這副模樣,跟之前溫柔純情的人設大相徑庭,他五官冷峻,身體仿佛繃成了一塊礁石,冷硬、漠然、無人敢靠近。
“艸艸艸!放開!放開!”王斌疼得齜牙咧嘴,五官猙獰,他感覺自己的手快被徐海州這男人捏碎了!
在徐海州麵前,王斌實在太弱小了,不說彆的,單從體格上看,一個一八五的大高個和一個一米六的柴火雞,差距顯而易見。
原本來找茬的王斌出了糗,麵子掛不住,看向喬露兩口子的目光逐漸趨於狠毒,惱羞成怒之下他想不顧地跟徐海州打一架,可尚存的理智告訴他,赤手空拳自己肯定打不過這大高個。
腦袋撇向一邊,看見了什麼,他忽然抄起一塊磚頭衝了上來。
千鈞一發之際——
“不許打我爸爸!”沒想到反應最快的是喬安這三歲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