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蓋手套在大院裡熱火朝天地製作著,喬露不是剝削勞動力的資本家,大家都是一個院兒的鄰居,一雙手套兩毛錢的手工費給地不低,甚至可以說在手工業裡算很高了。
陳家大兒媳林采荷的妹妹就在小作坊縫製鞋墊,也是手工活,一天下來也就掙個七八毛,那工作強度可比做手套累多了,環境也不好。
可幫喬露做手套劃算啊,就在自己家,時間隨心所欲,工錢開得又高,多勞多得,彆說女人了,就連男同誌也對這工錢有點眼熱,無奈他們那做慣了苦力活的手,細細的繡花針實在捏不起來,有心無力乾瞪眼。
田中健見狀也想摻一腳,奈何他一男人實在沒做過這種活兒,蹩腳的針法還趕不上陳佳美。
陳佳美可得意了,每天放學回家就捧著布料,邊往裡刺一針,又拔a/出來,炫耀似地斜睨他:“看什麼,看也沒你的份兒!”
田建中不屑地嗤笑,漫不經心將地上一顆小石子踢到她跟前:“這有啥可炫耀的,隨便拎一個女的出來都比你做得好,你跟我一大老爺們比什麼?”
陳佳美傲嬌地吐了吐舌:“哼,就跟你比!”
田建中:“……幼稚,懶得理你。”
扭身回屋了,眼不見心不煩。
對麵田家,唯一沒有加入的田嬸兒整日看著大夥兒進賬,開始坐不住了,心裡泛著酸氣。
憋了三天,她主動找上喬露。
扭扭捏捏跟個大姑娘似地:“喬露……那個,我,我想問問,你這兒還缺人不,這兩天我在家快閒出屁來了,你要是還缺的話,我也來幫幫你。”
當初喬露找上門說想請她幫忙做手套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說會給工錢,田嬸兒就直接拒絕了。
她雖然待在家裡沒啥事兒乾吧,也不想幫她做什麼手套,幫她又沒好處,當然了,這樣的話肯定不能直白地說出來,便委婉地找了個理由拒絕了。
喬露倒也沒為難她,可是直到第二天,看見佳美她媽數著毛票從喬露屋裡走出來,她這才曉得原來做手套是要給工錢的!
哎呀,那叫一個悔啊!可又拉不下麵子再折回去。
後來又聽說吳桂芳乾一天能得兩塊錢!她再也坐不住了,也顧不得什麼麵子不麵子,趕緊上對門找喬露!
“當然可以,我這裡還有料子,你覺得你一天能做多少,我就給你多少的量。”喬露大方一笑,對她的到來似乎沒有感到驚訝。
田嬸兒腦海裡飛快計算了一下價格,訕訕一笑,拇指和食指比開:“那……給我來八雙的料子吧,我看隔壁紅燕每天都能做八雙。”
張紅燕就是佳美她媽。
“可是你沒有縫紉機,手工的話速度起碼慢兩三倍。”喬露提醒道。
田嬸兒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哎呀沒事兒,我手腳快著呢,做不完熬熬夜也能趕出來,怕什麼。”
喬露不讚同地搖搖頭,眉梢微蹙:“可彆熬夜,身體熬壞了不值當。”
田嬸兒怎麼說也已經五十五了,熬夜要出個什麼問題,她可擔不起。
田嬸兒麵上舔著笑,心裡卻嫌棄,喬露咋這麼小氣呢,又不會偷拿她的布料,這麼舍不得給?
最後喬露按照宋青蘋和林采荷的量給她拿了五雙的布料,田嬸兒接過,道了聲謝,不動聲色地撇撇嘴,笑著走了。
田嬸兒的加入,讓整個內院徹底淪陷於翻蓋手套的海洋裡,最近傍晚枇杷樹下的“聚會”,再也看不見婦女了,隻一些男人和小孩。
明明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處了大半輩子,這會兒僅僅是沒了自家娘們兒,麵麵相覷居然找不到話題,無聊得快冒煙。
大家好像才發現,這院兒裡要是沒了女人,日子過得還真挺沒趣。
……
黎安市“手套熱”一共持續了大約二十五天,第一個月結束時,銷量開始疲軟,逐漸走向下坡路。
許多人隻需要買一雙原版,回家就能仿照出一雙一模一樣的翻蓋手套。
自製的不僅便宜,還能自己想繡什麼紋樣就繡。後來在市一中,學生群體裡甚至出現了翻蓋手套繡紋“比賽”,擁有翻蓋手套的學生都以誰手套上的花紋最精致,最特彆來尋樂子。
因此,徐海州攤上售賣的單一花紋手套也就逐漸“無人問津”。
好在銷量下滑也早在喬露夫妻倆的意料之中,並沒有多麼驚訝,一個月的爆賣早讓二人賺得盆滿缽滿,接下來能賣多少是多少,也不用趕工,一個人每天安排四五雙就足夠了。
如此一來,喬露總算可以偷個懶了。她決定從明天開始就不再自己親手做,其一是因為累,其二也是覺得沒必要。
這種太簡單的流水線工作她不喜歡,能力範圍內能花錢處理的事兒她一般傾向於花錢,少賺點就少賺點,苦了誰也不能苦了自己。
晚餐做了土豆燒排骨和油燜大蝦犒勞自己,豐盛大餐做完累得喬露腰酸背痛,偏偏上了床又被兒子纏著講故事。
“媽媽,今天可以講故事了嗎?你已經好多好多天沒講了。”
喬安一把將《伊索寓言》塞進她懷裡,喬露累得手都抬不起來。
舒服地躺在被窩裡蹭了蹭,把兒子撈進懷裡親:“明天開始吧,明天媽媽要開始休息了,但是今天的媽媽已經被抽乾了。”
喬安揉了揉臉,問:“什麼被抽乾了呀?”
“力氣被抽乾了。”喬露有氣無力道。
“媽媽好辛苦,我給媽媽倒水!”小家夥立馬動身前往外屋,飯桌上有一隻小水壺,裡麵時常裝有溫開水,是專門給喬安準備的,放在地上的暖水壺太重又都是滾燙的水,給小孩子用不安全。
小家夥邁著小心翼翼的步伐端了一碗水,步子邁得小,生怕灑出一滴:“給媽媽。”
“謝謝兒子。”喝完水,喬露愜意的反手身後枕著腦袋:“兒子,可以給媽媽按按手嗎?”
“按手乾什麼呀?”
“按手舒服,給我按摩。”說罷親自在手臂上捏了幾下。
“我給媽媽舒服!”小家夥立馬有樣學樣地按起來了。
雖然兒子的力道有點輕,喬露卻覺得舒服地皮都展開了:“嗯,真舒服,安安好棒。”
徐海州剛洗完澡回屋,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看見這一幕後笑著把兒子抱起來親了親:“我來吧,你去睡覺。”
“爸爸我不困。”小家夥搖頭,手腳揮舞企圖掙脫他的禁錮,像條小泥鰍,咻的就縮了下來,跑到喬露麵前繼續按。
現在,一左一右,喬露的兩隻手都有人按摩了。
天,這待遇,神仙才有……
喬露舒服地像小孩一樣哼唧。
喬安:“媽媽,你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