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慢慢悠悠從百貨大樓晃回來,門口的喬燕等得心像油煎一樣焦急,無頭蒼蠅似地踱步過來踱過去。
“哎呀我說!每次來都見不著你們兩口子!我這是翹班來的呢,著急趕著回去!”
兩口子麵麵相覷,不知所然。
自行車停穩後,喬露率先抱著兒子走下來:“怎麼了姐,進屋說。”
“姨姨~”小家夥小跑過去,牽住喬燕的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大肚皮。
喬燕揉揉她的腦袋瓜,熱得直喘氣。
進屋後給喬燕倒了杯熱水,喬露還想上碗櫃拿一塊紅糖,被她火急火燎攔住。
“彆忙活了,我馬上就走。”說完,一咕嚕喝光麵前的水,微微燙口,但也能接受的程度。
豪邁地一抹嘴角,從兜裡掏出一份折疊的整整齊齊的小方片。
“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喬露接過,展開,是一張格子紙。
徐海州把電風扇從臥室裡搬出來,調到最小檔對著兩人吹,把喬燕身上的熱氣吹散,總算舒服了。
愜意的靠住椅子往後仰,一手撫摸圓滾滾的肚皮,看向喬露:“你看唄,看得懂不。”
紙張打開,入目是一列又一列的名字,然後是數字,尺碼……
“這……不會是訂單吧?”詫異地看向喬燕,語調驚愕。
喬燕眨眨眼,難得如此俏皮,想賣一賣關子,最後沒忍住噗嗤笑出來:“你們兩口子材料快點買起來!來大訂單了!”
喬露哆哆嗦嗦指著單子上的人名數了數:“1、2、3……二十一?!”
瘋了吧,一下子來二十一個訂單。
“是什麼訂單?”喬露問。
“就我身上現在這條裙子!”這條紮染的,觸感極好的白綠款寬鬆連衣裙!
喬露心裡發毛,話說這條裙子真有這麼好看嗎?能一下來二十一個訂單?
其實這款紮染裙在喬露的眼裡真挺普通,但在大夥兒眼裡,絕對是創新型的潮流單品。
按照黎安的天氣,最少要熱到十一月初,裙子買來還能穿好久,再不濟涼快的時候外麵再套個外套,照樣好看。
一共二十一條裙子,快的話一個人一天能做出兩件,因為有紮染步驟,還得花時間晾曬,少說也得半個月才能全部做完!
“不止呢,還有這個。”喬燕從包包裡掏出另一份名單:“之前你不是送了我一個包嗎,那包是白的,我怕弄臟,就沒帶到廠子裡用過。我看裙子賣得好,乾脆今天把包也背過去,結果你猜怎麼著?”
喬露脫口而出:“包包也被他們看上啦?”
喬燕朗聲笑著打了個響指:“沒錯!”
“要八個大包!”喬燕豪邁地笑起來,仿佛單子不是給妹妹攬的,而是給自己掙的:“我看市麵上的布包都是兩三塊錢一隻,你這包挺與眾不同,我隨便給報了個價,不知道便宜了還是貴了。”
喬露問:“多少?”
喬燕伸手比了個三。
喬露驚愕:“三十?!”
噗——
喬燕笑噴:“你姐我還沒那麼喪心病狂!”
尷尬地撓撓臉,喬露道:“三塊?也不可能吧。”
三塊錢利潤都賺不回來,要知道,布票都是從黑市倒騰來的,貴一倍呢!成本一下就高了起來。
“笨!十三塊錢!”
喬露滿意地笑了笑:“那不錯的呀,我給你的包是大包,平時我賣十五,給你同事算十三也差不多。”
“那我回去就跟他們說是友情優惠價,讓他們覺得自己占便宜了。”喬燕美滋滋地道。
喬露略感詫異,起身又給她添了杯水:“看不出來,姐,你還挺有做生意的天賦,消費者的心理你都懂呀。”
喬燕小口嘬水,笑道:“我不懂什麼心理,我就是這樣覺得。”
下意識的反應罷了。
“行了不聊了,單子你收著,反正生意是給你攬到了,接不接得住我可不管。”起身便告辭。
“好,姐你放心回去,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到時候給你提成!”
喬燕是走路來的,騎自行車怕不安全,喬露便囑托徐海州騎自行車把她姐送到廠子裡。
回來後,喬露已經在縫紉機前忙碌起來了。
“這幾天廠商的事兒我就不跟你一起跑了,你跟紅軍去找,我在家裡趕訂單。”頭也不抬地道。
徐海州拿了隻碗倒水喝,喝完忽然上前給媳婦兒捏肩膀:“行,外麵的事你彆操心,安心在家做衣服,到時候那邊收拾好了我再帶你過去看看。”
“嗯,料子也趕緊買回來吧,還有染料,除了上次的綠色,再買點藍色回來,那種亮一點的湖藍。”說罷找了塊相同顏色的布料遞給他:“最近小心點,倒爺抓得可緊了,要實在不行,我做完剩下這點布料就不做了,反正咱馬上要開攤,這錢不賺也罷。”
倒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投機倒把,管得嚴,甚至那熊心豹子膽的候才軍最近都安分了下來,不敢有大動作。
俯身在她側臉印下一吻,徐海州信心滿滿:“沒事,我會想辦法找正規渠道,你安心做你的就是。”
二十一條裙子,喬燕說最好一周內給做好,喬露就是四雙手也沒辦法這麼快的速度,於是又把點子打到了吳桂芳身上。
然而這裙子可不是簡單的會縫紉技術就行,衣服做出來還得做成紮染效果,染不好的話一整條裙子都費了,就算染出來,花紋不好看也白搭,十分考驗技術和經驗。
思來想去,裙子還是決定自己染,不過樣式可以交給其他人做。
而且這樣一個好處,最核心的技術隻有她一個人知道,就算有人想偷學,那也不可能,沒有技巧,染出來隻能是亂七八糟的“垃圾”。
這裙子最特彆的一點在於,盜版一定不會泛濫!畢竟門檻在這兒,可不是阿貓阿狗都能入的門。
包包的話吳桂芳他們都熟悉流程,甚至不用怎麼交代,布料全部交出去,安心等著便是。
……
因為還在嚴打的關卡,材料足足找了兩天才拿到手,距離一周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
緊趕慢趕跑到隔壁把材料交給了吳桂芳,正逢午間,吳桂芳正在屋裡擇菜,聽到來訂單的消息,激動地二話不說,立馬抱起布料往縫紉機前跑。
喬露哭笑不得,跟了上去:“吳姐!不用這麼著急,雖然時間緊迫,我多找幾個人就行了,你先做飯,飯還是要吃的呀!”
孰料她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手起刀落,喀嚓裁下一塊料子:“讓老胡回來自己做,我忙著掙錢呢,哪有工夫給他做飯。”
想著之前最忙碌的那段時間,她家老胡好像都沒怎麼跟她吵過架,也算是一件好事兒吧。
喬露無奈笑笑:“行,你開心就好。”
緊接著找上陳家嬸子,也是二話不說接手了,一並代替兩個還在廠裡上班的兒媳婦,做主答應了下來。
如此迅速,倒是弄得喬露哭笑不得。
看來大家掙錢的熱情度還是蠻高的嘛。
……
開服裝店賣的是成衣不是賣布料,布料好倒騰,成衣可不好拿貨,黎安市的成衣廠商這時候大多隻供應給國營單位,壓根不考慮私人商販。
徐海州從楊立冬那裡打聽到,成衣可以上廣市的隆平特區,那邊花樣多,且正規。
不過離這裡有五百公裡,得坐汽車過去。
徐海州把消息告訴喬露的時候,她難得猶豫了一下,到底沒說什麼。
“你和紅軍一塊兒去吧,路上有個伴兒。”
“嗯,可能要去五六天,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喬露笑了一下:“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倒是擔心你,路上注意安全,把行李看好。”
“好。”
臨行前的一個夜晚,夫妻倆把孩子哄到小床上睡著後,回到自己的小世界耳鬢廝磨。
窄小的空間,肆意的瘋狂。
掌心撫觸,喬露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融化在男人滾燙而熱烈的攻勢下。
酣a暢a淋a漓過後,室內滿是出不去的旖i旎氣息。
薄毯子裡半裹著的喬露渾身無力地癱軟睡著,室內沒開燈,他們早已不是第一次,即使不用眼睛,他也能如獵豹捕食般精準找準位置。
今晚實在過於瘋狂了,瘋狂到床單都被徐海州換了一套。
躺在充滿洗衣粉香味兒的被子上,喬露嘴裡哼哼著還未完全消散的餘韻。不知是痛苦還是歡悅……唯一確定的是,她現在渾身半點力氣也沒有了,隻無意識地哼鳴,聽在徐海州耳中,又有點心猿意馬。
“開窗通通風。”一出口,滿是喑啞。
吱呀——
窗戶打開後,窗簾沒掀,外麵看不見裡麵。
一陣清風拂過,比吹電風扇還涼快,秋季的晚上溫度還是很舒服的。
某男打開窗後,回來繼續抱著媳婦兒啃。
“彆親了,嘴巴痛。”喬露撇過臉,大口喘氣。
“那親臉。”說著,又湊了上來,溫熱的呼吸灑在臉龐,癢酥酥的。
喬露隻覺得鼻腔裡塞滿了屬於他的男性氣息,霸道地縈繞在周身,揮之不去,連帶著夢裡,都是他。
“彆……你屬小狗的嗎。”想推開人,可喬露真的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某男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愛看她咬牙切齒卻半點招架之力也沒有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