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剛準備進幼兒園,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蘑菇頭小哥哥走在她不遠不近的位置,察覺到她在看他後,瞥了一眼她身旁的俊秀小哥哥,輕哼一聲跑到她前麵,先進了幼兒園。
“他還在生氣啊?”
“嗯,已經三天了。”俊秀的小男孩與她並排走著,看著前麵的明明氣鼓鼓卻依然等著她哄的蘑菇頭男孩,笑著搖了搖頭。
“要不我也去讓他打一頓?”對於自己生氣時,居然把楚宿給推倒打敗了,害得他被奚落,小姑娘挺不好意思的。
“彆這樣,那他會被楚奶奶她們抓起來打一頓的,到時候肯定又生氣了。”
看了眼走在她前麵明顯還在生氣的蘑菇頭,小姑娘有些啼笑皆非,學著他的樣子跑到他身邊,倒是一點也不見外地牽住他的手,拉住他,“楚宿(xiu),你怎麼這麼容易生氣,你應該去校門口賣氣球!”
“晏黑黑,你真討厭!”本就生氣的小男孩聽了這話,更加生氣了,非要甩開她的手不許她碰他。
“宿宿,楚宿宿,我錯啦,對不起啦,我也被媽媽說過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一會兒我把檸檬糖和小點心都給你吃。”
小姑娘奶聲奶氣的道著歉,手不僅沒有鬆開,反而兩隻手握著他的手,輕輕搖著。
“這樣的話……也……”如願被哄的小男孩滿意了,扭扭捏捏著剛要和她重歸於好,就見小姑娘鬆開了手,精致的小臉上滿是戲謔,蹦蹦跳跳著跑回了俊秀男孩身邊。
“楚宿宿,大笨蛋,哈哈哈。”
“雲雲,走吧,快遲到了。”
“晏雲清,謝晉卿!你們兩個壞東西!”
笨蛋。
晨光熹微,隱約可以聽見幾聲說話聲,昏暗的房間裡隻有窗簾中間那塊未曾銜接好的地方透著點天光,俗氣的白底紅牡丹印花被子下,露出了一張蒼白陰鬱的睡顏,栗棕色的發絲隨意散著,愈發襯得那人白皙魅惑。
外麵人聲漸囂,偶聽見幾聲雞鳴犬吠,孩童哭鬨。晏雲清秀眉微蹙,帶著幾分被吵醒的起床氣,一臉迷糊地望著這個陌生又簡陋的房子,偏硬的床板讓她睡得很不舒服,兩床棉花被又分外沉重,壓得她難受。環顧四周,過了好半晌才想起她已經離開晏家了。
回過神的她坐在床上,深呼吸幾次,努力平複著自己的起床氣,待狀態調整的差不多後,她才拿起一旁的手機,大概今天晏家真假千金的事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微信上倒是有不少人在向她確認,或關心或好奇或幸災樂禍或憐憫,晏雲清掃了一眼,沒有看到想看的那個信息,也就一個也沒理會。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擺出怎樣的姿態,用什麼話來應對這些。罷了罷了,反正她已經離開了,還是就此銷聲匿跡,不再出現比較好。
信息提示她有很多未接來電,有爸爸媽媽的,也有親戚朋友的,甚至還有幾個對她頗為照顧的世家長輩們的來電,看著這些未接來電,以及長輩們發來關心短信,晏雲清突然就有點想哭。
【媽媽:雲雲,你去哪了?】
【媽媽:你永遠是媽媽的女兒,這裡就是你的家。快回來吧。】
【爸爸:雲雲,彆怕,回來。你永遠是我女兒。】
【謝晉卿媽媽:雲雲,你去哪了?我們很擔心你。】
【謝晉卿爸爸:雲雲,你就是我家認定的兒媳。爺爺想喊你明天和他去釣魚。】
……
二十四年朝夕相處,一朝卻被告知女兒不是女兒,父母不是父母。無論是晏雲清還是晏家夫婦,都是無法一下子適應的。
晏雲清覺得,自己大概永遠也忘不掉那天生日宴前,她盛裝打扮滿心歡喜的去找爸爸媽媽,想問問一會兒謝晉卿求婚時,她應該用什麼姿態,怎樣表現才算是不失禮。她想過很多很多關於他們的未來,想過今日的她會是何等風光,想過她與謝晉卿結婚後的種種,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在進門前一刻聽到心上人用清冷平和的聲音,說她不是晏家的親生女兒,他說當年的孩子抱錯了,他說她……
如天光撕裂靜謐之夜,強光灑落大地,心中激烈的交響樂戛然而止,少女燦爛璀璨的夢破碎了,關於他和她未來的種種暢想湮滅了。
她呆滯的站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隻感覺到一股天旋地轉的顛覆感,讓她整個人幾乎無力支撐,手下意識的尋找支撐點,卻隨著門的推開,她狼狽地跌倒在地上,與那一堆被晏爸爸剛剛掃落於地的文件為伍。
“雲雲?”
“雲雲,你沒事吧?”
對於她的無意闖入,爸爸媽媽顯得比她還要驚慌。
可晏雲清卻無暇顧及他們的神色,置若罔聞般死死盯著地上被晏爸爸掃落一地的文件,此刻的她再也顧不上任何禮儀儀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她死死提著一口氣不讓自己癱軟在地,瘋魔般在地上尋找著文件裡的親子鑒定,一字一字細細查看著上麵的字句。
在看到最後一段話後,那股提著的氣終於用儘,全身氣力也隨著這口氣一同消散,她坐在地上,天旋地轉的眩暈感讓她無力起身。她感覺自己在這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語言、讀寫能力,手中這份並不深奧的親子鑒定仿佛變成了什麼特彆難懂的學術報告。
就好像在做夢一樣,眼前所有的一切,如夢又似幻,是那麼的戲劇荒誕可笑而又不真實。
她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
她隻是個小時候陰差陽錯被抱錯了、鳩占鵲巢裡的那隻鳩,她不是晏家大小姐,名媛小公主,她的親生爸媽隻是對在外務工的農村人。
她不是名媛之首,不是謝家自幼定下的太子妃,不是晏家千嬌百寵悉心教養的豪門貴女。她隻是一個鳩占鵲巢搶了彆人人生的鄉野村姑罷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她怎麼可能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
晏雲清拚命想要找一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可縱使她拚命想要逃避反駁,手中那份由謝晉卿親自交來的、白紙黑字、字字清晰得如同烙印般顯於她眼前親子鑒定卻是紋絲不動。
為什麼會這樣?
抱錯孩子這種事情不都是存在於、電視劇之類的文學創作裡麵的嗎?
這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