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華勝楠的聲音,晏雲清根本無瑕辨彆她說了什麼,仰頭看了眼酒店天花板,努力將眼淚全收回去,清了清嗓子,臉上重新掛上得體的笑容後,她轉頭麵對他們,言笑晏晏,不見絲毫異樣。
“不好意思,有點事耽擱了,我們走吧。”
她這套動作全程不超過三秒,明明在笑,卻讓華勝楠如鯁在喉,胸腔處更是說不出來的心酸。
她倒是寧願她抱著她痛哭一場,也好過這樣強顏歡笑,懂事得讓人心疼又酸楚。
可再多的心酸,也不能表現出來,晏雲清選擇不說,華勝楠隻好強顏歡笑著故作輕鬆,上前抱了抱她,“唔,今天我們都沒來得及說幾句話,雲清啊,過兩天來我家做客,我們好好聊聊。今天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她不願意在他們麵前失了顏麵,那她就隻能保全她的顏麵。
同時,她也心知,認親這件事,怕是還要從長計議,這個時間,委實不是個好時候。
在知道了晏雲清所經曆的那些事後,連她自己也痛恨自己為何沒有找到她,這麼多年來自己究竟做什麼去了。更何況的吃了這麼多苦的晏雲清呢。
她說得對,所有的苦楚都是她自己熬過去的,現在他們找來,不過是坐享其成而已。
“好。”
華勝楠身上有一種非常讓人安心的味道,在她的溫柔撫慰下,晏雲清差點沒忍住掉眼淚。
人真的很奇怪。
小時候和父母一起出去,不小心走散了迷路時,她沒有哭,反而冷靜的想辦法,但是當父母找到她,抱住她的那一秒,她卻忍不住嚎啕大哭。
現在,被華勝楠抱著,晏雲清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個被找到時滿心委屈的自己。
明明她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人卸下心防的人,以前僅僅是這點程度的話,她根本不會哭的。
可麵對華勝楠時,她總是能觸到自己心裡最柔軟的角落,讓自己不由自主的願意向她撒嬌。
大概是因為知道,以前就算哭了也沒有人哄,與其一個人傻不拉幾的在那哭,不如好好睡一覺,把一切都交給明天。而現在,她知道無論如何,隻有她哭了的話,華勝楠一定會哄她吧。
有人疼的孩子才會哭,因為有恃無恐吧。沒人疼的孩子,隻會默默擦乾眼淚,繼續大步往前走。
“雲清,我們先走吧,明天還有事。”眼看晏雲清眼眶越來越紅,就要忍不住哭出來了,謝修澤也開口解圍。
“行,你們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將晏雲清托付給謝修澤,看著兩人離開後,華勝楠這才將目光放在一旁的謝晉卿身上。
晏雲清走了,那人恢複了往日的淡漠,看到她看他,也隻是輕輕抬了下眼皮,轉身就要往會場走。
“謝先生。”華勝楠叫住了他。
“列車交錯,相對而行,擋風玻璃總比後視鏡大,她也會有更廣闊的人生。舊人呐,就不必入新年了。”
她抬眸輕飄飄的看了一眼謝晉卿,邁步離開。
眼神宛如雪山高崖上過往的風,攜冰夾雪,凜冽刺骨。
“起風了呀。”
謝修澤看了眼被燈火映照通明的天空,北京的天太高了,讓人根本看不清上麵被風吹著往一個方向跑的雲層。
從看著暖氣的會場出來還是有點冷的,晏雲清沒防備的被凍了個激靈。這會兒已經九點多了,正是溫度下降的時候,看晏雲清穿的單薄,謝修澤將自己的外套遞給她。
晏雲清沒拒絕,沒什麼精神的道了句謝。
今天一個晚上,聽了不少關於晏雲清的私事,這會兒謝修澤心情也很複雜。以前隻覺得晏雲清通身貴氣,不像是出身鄉野,沒想到內裡居然這麼複雜。
坐在車上,身上披著謝修澤的外套,隱約可以聞到一點沉穩的冷香,與她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極為舒心。看她卻沒有心情想這些,隻怔怔的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木,沉默著發呆。
看著身邊人怏怏不樂的模樣,謝修澤笑眯眯的看著她的表情,“這麼久了,還從來沒見過你生氣的樣子呢,嗯……哭也是第一次見。”
晏雲清一愣,看謝修澤正看著自己,低頭垂眸,手指玩著裙子上的布料,“哭有什麼用,狼狽又難看,我才不要哭。”
沒有人在意的眼淚,就像依萍去要錢那晚淋的大雨,狼狽了自己,愉悅了彆人。
“好像確實沒見過,當初分手時也是,很平靜的就接受了。”謝修澤回憶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太乖了。”
沒想到他會說起這個,晏雲清低著頭沒說話。
“什麼時候也對我發發脾氣,哭鬨著罵我一次啊?不然,怪心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