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暮色將襲,天色化為暗淡。
葛媽媽擔憂阮蓁傷了眼,菡萏院早早便掌了燈。
天際最後一抹紅霞落下,阮蓁也終於繡好了衣袍。葛媽媽粗粗瞧了一眼,竟半點瞧不出有墨的痕跡。
“姑娘,趁著用晚膳前,您親自送過去。”
國公府沒什麼規矩,但尋常晚膳都是在盛挽那邊用的。自顧赫離臨安後,顧淮之一旦在府更是風雨無阻。
然,盛挽今兒出了門,遣人回來送了口信。
今夜便在盛家歇了。
聽說,是打算同盛夫人連夜給盛祁南相看姑娘。
因此,廚房的奴才會專門送飯菜至菡萏院。
阮蓁聽罷,揉了揉泛酸的手腕,而後折好衣袍撫去褶皺。
起的急了,眼前一片暈眩。
阮蓁一手撐著桌麵。險些撞翻邊上的茶壺。
“姑娘,快含顆糖。”
葛媽媽連忙道。
阮蓁這般已然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往都在深閨,難得走動,身子自然也差了不少。
阮蓁撿了一顆。
嘴裡含著糖,說話也顯得含糊:“無事。”
說著,她抱著衣袍出門。
阮蓁緩步出了菡萏院,而後走了幾步,在刻有‘墨院’兩字的牌匾下站定。
阮蓁想起適才小廝躊躇不敢入內的模樣,想了想,到底沒走進去。
好在瞧見院子裡溜著小灰的長風。
小灰雄赳赳氣昂昂,鼻孔裡喘著粗氣。這傲嬌的模樣,倒與顧淮之像了八成。
“長風。”阮蓁喚。
長風聽見聲音剛抬頭,小灰就如脫了韁的野馬,四腿奮起,朝阮蓁狂奔而來。
阮蓁看著他跑近,相當有分寸刹住腿。
適才還狗鼻子朝天的小灰趴到阮蓁腳前,而後歡快的打了個滾。
阮蓁彎了彎唇瓣,沒忍住騰出一隻手順著他的毛,摸了摸。
“姑娘有何吩咐?”長風跑過來。
阮蓁:“這是世子的衣裳,勞煩你送過去,若他覺著不行,我再改便是。”
長風不明白阮蓁怎麼不自己送過去。
“那姑娘呢?”
阮蓁一愣,沒反應過來。
她輕輕‘啊’了一聲,而後很認真的在回複。
“我要回去用飯。”
“是,小的這就送過去,姑娘放心便是。”
長風麵無表情的連忙接過,不再多問。
而後在阮蓁感激的目光下,二步做為一步,莊重的仿若在做一件重大的事。
他食指彎曲,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裡頭淡淡道。
他推門而入。
“公子,這是姑娘送過來的衣袍。小的粗粗瞧了一眼,這繡工可不比繡房的差。”
顧淮之手裡執著書。袍服雪白,一塵不染。
燈光搖曳下,精致的下頜線顯得極為柔和。男子斜眸瀲灩,矜貴華然。
長風上前一步:“姑娘說了,讓公子瞧瞧可有要改的。”
“阮蓁呢?”
“姑娘用飯去了。”
顧淮之眯了眯眼,‘啪’的一下放下了手裡的書,眼裡閃過危險之色。
“這麼一句話,還要讓你傳?”
長風不解。
就這麼一句話,姑娘也的確不用親自跑來說啊。
然,顧淮之極度不虞。
阮蓁不尊重他!
他都打算給阮蓁日日買魚吃了!
可阮蓁眼裡,飯比他重要。
顧淮之接受不了。
男子嘴角繃的緊緊的。語氣淡到沒有起伏,他丟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