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鸛先生和吉蘭進入牆洞後,便看到前方是一片荒蕪空地。
地上雜草叢生,些許植被頑強生存,卻也萎靡不振,呈蠟黃色,隨風擺動。
磚塊、碎石和一些建築垃圾,就隨意丟棄在四周。
更遠處,則是一條石子小道,灰黑色毛坯水泥建築立於小道兩側,大部分都未完工,裸露著鋼筋,看上去破敗寂寥。
鸛先生戴上了紅嘴鸛麵罩,沒有多言,隻是招招手,示意吉蘭也戴上。
吉蘭頷首,將手裡的雪鴞麵罩戴在臉上,然後跟著鸛先生往前走。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空地,上了石子小道,然後朝著東邊而去。
很快,他們就聽見了陣陣咳嗽聲從兩側爛尾樓裡傳來。
扭頭望去,能隱約看見一些消瘦的人影攢動。
他們有的蜷縮在角落,有的扶著牆上吐下瀉,還有人像屍體一樣躺在地上,嘴裡發出哀嚎。
“不公平!!”
“天呐!我做錯了什麼?!”
“該死的警署!該死的議會!該死的有錢人!!”
幾聲呐喊,從爛尾樓裡傳出,暗含深深的怨恨。
“瘟疫這般嚴重了麼?”
鸛先生搖搖頭,感歎聲從麵罩下甕甕傳出。
兩人繼續往前走,竟發現有人倒在路邊,麵朝下,身體乾瘦泛藍,赫然已死去多時。
這樣的屍體不在少數,每走出一段距離,就能看到。
鸛先生的腳步顯得更沉重了。
吉蘭在麵罩下的表情也頗為凝重。
這絕非一般的瘟疫……
連官方都不願來這裡收屍,放任自流,可見一斑。
“好心的先生!”
這時,石子小道前方,一個驚喜卻嘶啞的聲音響起。
吉蘭二人停下腳步,抬眼看去。
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懷裡抱著個年幼的女童,踉蹌地朝這邊跑來。
“求求伱們救救我孫女吧!她還這麼小,卻感染了該死的瘟疫,天呐,我該怎麼辦啊?!”
老人哭喊著。
隻是吉蘭二人看得真切,那女童枯瘦如柴,緊閉雙眼,儼然沒了氣息。
連那老人也差不多,因脫水嚴重而瘦的像一根秸稈,風一吹就倒的模樣。那凹陷的眼窩下,是一雙絕望的眸子。
鸛先生看著老人跑來,卻直接掏槍。
他手裡攥著魯格,對準了前方。
“彆再靠近!”他沉聲道。
老人腳步不停,依舊抱著孫女往前走,仿佛吉蘭二人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砰!
鸛先生開槍了。
子彈打在了老人跟前的地上,予以警告。
這下,老人終於停下,明白了眼前的先生不是在開玩笑。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充滿了絕望,表情痛苦。
旋即臉色一變,顯得怒不可遏。
“不公平!不公平啊!!”老人聲嘶力竭地喊。
“你們憑什麼沒有染疫!憑什麼住在寬敞整潔的街區,有吃有喝,過著體麵的生活!憑什麼讓我們來遭罪,讓我的孫女受這般苦難!”
“上帝啊!這不公平呐!!”
老人吼出最後響亮的一聲,抱著女童的屍體竟直挺挺栽倒,就此死去。
鸛先生的身體僵在了原地。
這一幕似乎震撼了他。
直到半晌,吉蘭才聽見鸛先生那紅嘴麵罩下,傳來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
他知道,鸛先生並非冷血無情,而是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