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把子宮整個切除,就能打掉孩子。
壞消息是,這手術非常凶險,沒人敢做。
江禮跑遍了各大知名醫院,問診了無數專家,終於有一位教授敢操刀,但那時候肚子裡的江朵朵已經五個月大,從四維彩超裡,可見她會吃手、會打嗝,已經是個可愛的小生命了。
江禮最終沒忍心,把流產手術改為剖腹產,小嬰兒繼承了兩位爸爸的好相貌,長得跟洋娃娃似的,性格也乖巧可愛,四歲的江朵朵粉雕玉琢,已經是幼兒園中班的小朋友,父親節剛親手給江禮做了折疊賀卡,今天早上上學時,還噘起肉嘟嘟的小嘴巴,吧唧一下,有聲地給了江禮一個濕.漉.漉的臨彆吻,奶聲奶氣地跟他“再見”。
江禮送完孩子,回工作室的路上,不小心睡過去,再睜開眼睛,就到了遊輪上。
剛從霍慕東房間醒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夢。
但隨著時間推移,江禮漸漸發覺有點不對勁兒。
夢的細節怎麼會這麼豐富、真實?怎麼會這麼久了還在夢境裡?
天色都慢慢暗了,蔚藍的大海成了無垠的墨色,一層層卷去,跟天際連成一片,遊輪上燈火通明,同事吳淘拿著一把五彩繽紛的燒烤走過來:“江禮,發什麼愣呢?自助餐開始了,西班牙風味BBQ,彩椒串不錯。”
見江禮沒反應,吳淘小聲說:“趕緊去拿,一會兒沒了,這個是限量的,彆說哥沒提醒你。”
江禮:“……”
遊輪也分頭等艙和普通艙,他們這些小蝦米,吃自助餐全靠勤快,這一層排燒烤的隊伍已經在甲板上轉了個彎兒,空氣裡飄著香料、肉類和海鮮的香氣,歡快的音樂敲擊著骨膜。
一切都太真實了,雖然不願意承認,也不明白原理,但他好像確實……重生了。
“江禮?你沒事吧?”吳淘晃了晃他手裡的烤串,把沒開的香檳夾在腋下,騰出一隻手,手背摸上江禮的額頭,“臥槽,這麼燙!你發燒了?”
藥勁兒還沒過,也就是被海風吹了一個下午,江禮才能維持清醒。現在他就坡下驢,嗯一聲,說:“是有點不舒服,吳哥,我可能感冒了。”
借著燈光,可以看到江禮白皙的臉頰上正暈著不正常的紅,顯得他的話非常可信,吳淘連忙說:“那彆在這兒吹風了,趕緊回去休息!我帶了感冒藥,你回房間直接拿。”
“我也帶了,”江禮撒謊道,“我難受,晚飯就不吃了。”
“去吧去吧,好好休息,我幫你跟劉主管說一聲。”
“謝謝吳哥。”
江禮離開熱鬨的甲板,卻沒回自己的船艙,而是轉了個彎,潛入了頭等艙區域。——如果真是重生,那豈不是意味著,女兒沒了!
他現在還沒懷上江朵朵呢!
江禮無法接受失去小棉襖的可能性,小朋友會用肥嚕嚕的小臉蛋貼他的臉,會軟綿綿地叫“爸爸”;會在放學時,看到他就興奮地眉開眼笑,邁著小短腿啪嘰啪嘰衝過去抱住他;會奶聲奶氣地畫餅,說長大之後給爸爸買邁巴赫,在他跟彆的大爺下棋吵架時,為他撐腰,讓他成為小區最閃亮的老頭;會親手給他做賀卡,會在四歲生日時許願,說希望永遠跟爸爸在一起……
江禮急得眼眶都濕了。
不行,說什麼也要再懷上朵朵!
頭等艙安靜得多,二層甲板上是另一番觥籌交錯,全是幾家公司董事長、CEO級彆的大佬,好在這艘遊輪被他們包下了,上麵全是“自己人”,不少住在普通艙的員工,偶爾也需要上來跟老板們彙報工作,所以江禮上樓時,並沒人攔著。
江禮按著記憶,一間間地找霍慕東的房間,他有些擔心霍慕東這會兒人在酒會,讓他撲個空,也怕萬一被人撞見他這躡手躡腳的樣子,被發現端倪,給趕下去。
好在白天出艙門時,他扶著門比了個勝利手勢,所以依稀記得房間號,大約是走得太快,激發了藥力,又或許是想到即將發生的事,心中緊張,江禮又感覺到燥熱,他鬼鬼祟祟地趴窗戶往裡看,房間裡很黑,床上依稀可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有些難耐地翻滾。
……應該沒走錯。
啪啪啪。
江禮禮貌敲門。
片刻後,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門沒鎖,進來。”
屋子裡冷氣開得很足,霍慕東裹了件毛巾質地的厚浴袍蓋住自己,坐起來的同時開了燈,所以看清了門口雙頰泛紅、表情局促的江禮。
霍慕東冷冰冰的臉上滑過驚訝,繼而露出了然神色。
江禮覺得怎麼開口都夠冒昧,期期艾艾地說:“霍總,我,那個,能不能……”
“不用說了。”霍慕東麵色鄙夷,語氣卻有些急切,“把門鎖上。”
說著,霍慕東抄過電子窗簾的遙控器,透明的窗戶變成磨砂質地,房間徹底跟外界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