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嫁東宮 椒鹽小甜餅 8169 字 4個月前

第11章

就像是坊間調侃時所說的那樣,長安城裡的每道紅牆都是透著風的。

聖旨落下後的數日,江府每日皆是門庭若市。

那些往日裡不常來往的親戚,極少登門的朋友,都像是樹上長出的果子似的,接二連三地落在江府的院子裡。

而隨著陳家的倒台,江文道更是春風得意,仿佛錦繡前程便在眼前,這空出的少府監一職非他莫屬。

不過這些都與江螢無關。

她日前要籌備的,還是自己的婚事。

因婚期定得很近,宮裡隔日便遣了教導禮儀的嬤嬤過來。

從言談舉止,到繁文縟節,江螢每日裡都要學上整整兩個時辰。

今日亦是如此。

身著老綠色宮裝的禮儀嬤嬤捧著盞清茶立在上首,語調刻板地給她講述宮內飲茶的規矩。

“這宮內飲茶有七樁禁忌。”

“一忌不如法,二忌惡具,三忌主客不韻……”

江螢原本也捧著她的茶盞,隨著她冗長的語調靜靜地聽著。

直到嬤嬤的話音快到尾聲的時候,她瞧見左邊的支摘窗外,探出魏蘭因熟悉的臉。

她發間戴著鮮豔的紅瑪瑙簪子,心情頗好地背著嬤嬤偷偷向她做了個口型。

‘江螢’。

江螢羽睫輕眨。

正想著要如何回應的時候,麵前的禮儀嬤嬤視線落來。

“姑娘可是走神了?”嬤嬤的眉心皺起。

江螢不好承認,又怕她瞧見窗外的魏蘭因,便輕聲細語地回答道:“嬤嬤您說的話我聽著的。您方才正說到,三忌主客不韻。”

禮儀嬤嬤嗯了聲,又注視她稍頃,見她沒有再離神的跡象,方以那刻板的音調繼續念下去:“四忌冠裳苛禮……”

她枯燥乏味的聲音盤旋在江螢的閨房。

直至將要午膳的時候方徐徐停歇。

隨著午時的漏刻敲響,禮儀嬤嬤擱盞起身,向她行禮告辭:“今日的課程便到此處,還望姑娘謹記。”

江螢輕聲答應,帶著連翹親自送她離府。

這位嬤嬤前腳剛踏上回宮的馬車,江螢後腳便到庭院裡去找魏蘭因。

此刻已是整整半個時辰過去。

魏蘭因都在海棠樹下等得昏昏欲睡,看到她過來,方重新打起精神對她笑道:“那禮儀嬤嬤講得可真無趣,也虧你還能聽得下去。若換作是我,恐怕早就當著她的麵睡著了。”

江螢莞爾,將連翹準備的茶點放在青石桌上:“若是我沒有記錯,你禁足的日子可還沒到。這會兒可又是背著家裡人偷跑出來的?”

“我這回可是沾了你的光。”魏蘭因得意道:“我說要來江府看你,我爹就放我出來了。”

她說著將帶來的錦匣遞給她:“這是給你的添妝。”

江螢抬手接過,正想與她說些什麼,卻又想起陳家的事。

她猶豫著道:“之

前聽你說,你有位姐姐嫁到少府監陳家。如今陳家因貪墨被革職查辦,可有連累到她?”

“那是陳家大房犯的事。我那位遠房表姐嫁的是陳家的二房。”

魏蘭因往麵前的紅釉茶盞裡倒著茶,滿不在意道:“二房早就從族譜裡分了出去。隻是上頭的老太太一直死命壓著,才不得已分家不分府,一直跟大房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如今大房倒台,二房正好趁著機會,和他們撇清關係。”

她說著又笑,伸手來點江螢的眉心:“倒是你,你爹可是少府少監。如今他的頂頭上峰出了事,可有牽連到你家?”

江螢羽睫輕扇,不由想起父親近日裡的表現。

每日都是紅光滿麵,滿心都是擇日升遷,哪有半點被牽連的樣子。

“沒有。”她笑著搖頭。

話音未落,鐵靴踏地聲起。

伴隨著江府仆婢們的驚叫,十數名身著鐵甲,手握佩刀的刑部官兵自月洞門前湧來。

他們向江螢抱拳行禮,又轉首對魏蘭因,語調冷硬:“我等奉命看守江府。請無關人等即刻離開!”

魏蘭因瞠目結舌,手裡的茶水都倒得溢到桌麵上來。

她看向江螢:“般般,你爹他……”

江螢同樣震驚。

她問麵前的官兵:“父親犯了什麼罪,為何要圍江府?”

官兵比手不答,轉身帶著魏蘭因離開江府。

立在月洞門前的官兵同時往後撤去,將府內所有賓客請離後,便守到江府門外。

他們並未抄家,僅是守在江府門前,不許府內之人離開半步。

似利劍懸在頸間,隨時都要落下。

江螢茶飯不思,忐忑等到未時二刻。

直至麵前的午膳涼透,她終是等到江文道回府,急急從前院裡趕來。

江螢起身迎上前去,放輕了語聲急促問他:“父親做了什麼,刑部的官兵為何要圍江府?”

麵前的江文道麵如土色,甚至連朝服都來不及更換,與前日裡的春風滿麵簡直判若兩人。

他道:“今日早朝,上輕車都尉參少府監一乾人等互相勾結,貪墨宮中銀兩。在冶煉軍備時偷工減料,以次充好。以致劍出既折,盔甲脆弱如紙。若有戰事,後果不堪設想。”

他說著兩眼發直,似又回到朝堂上,見到那名武夫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將少府監內新製成的長劍一折兩斷。

軍士用的劍本應是鋼鐵打製,但那柄劍的斷口顏色偏灰發白,裡頭明顯是摻了廉價的廢鐵與鋼渣。

他想至此臉色更差:“陛下震怒,正令刑部嚴查此事,怕是不會善了!”

即便江螢是女兒家,也從他的話間聽出事態嚴重。

她羽睫微顫,小心翼翼地問江文道:“父親……有沒有?”

“沒有!”江文道抬頭,立即否認。

軍備有誤,九族儘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