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2)

嫁東宮 椒鹽小甜餅 9648 字 4個月前

第15章

日影西斜,黃昏的光影漸落。

東宮內賓客散儘,帝後回鑾。

太子妃寢殿的雕花槅扇再度被人叩響。

正在殿內等得焦急的連翹小跑著過來將槅扇打開。

可站在廊上的並非太子,而是東宮裡的掌事宮女繁縷。

“繁縷姑姑。”連翹忐忑喚她,側身給她讓開道路。

繁縷邁過門檻,捧著手中的錦盒走到殿內的春景屏風前,向屏後的江螢福身回稟:“殿下在席間多用了些酒,如今在寢殿內歇下了。還請太子妃早些歇息。”

她的話音落下。

候在兩旁的連翹與茯苓麵麵相覷,神情皆是不安。

今日可是太子與太子妃的新婚之夜。

洞房花燭的時候,太子卻選擇獨宿寢殿,難道,是對太子妃有何不滿……

江螢亦有些忐忑。

她試著往前回憶,想著今日自己可是在何處說錯了話。

是不該問他腕間的傷勢,還是應當用那盞暖情的酒。

正當她遲疑的時候,繁縷奉上手中的錦盒:“這是太子讓奴婢交給太子妃的東西。”

連翹急忙過去接過,遞到江螢的手裡。

江螢接過錦盒,又想起適才送來的暖情酒與香膏等物,臉頰微微一燙。

她猶豫著將錦盒打開。

錦盒內並沒有什麼讓人麵耳的東西。

反倒是整整齊齊地堆疊著東宮曆年的賬本,私庫的鑰匙,仆婢們的籍貫,與一塊通體潤透的白玉磐龍紋玉佩。

正是她最初來東宮時想要歸還的那塊。

亦是所有事情的起因。

江螢微愣,垂手緩緩將那枚玉佩取出。

玉石微涼的觸感彌漫掌心,耳畔同時傳來繁縷的聲音:“這枚玉佩是殿下隨身之物。在東宮內,見此玉如見殿下,有號令之權。”

說罷,繁縷要帶的話也已帶完,便福身往殿外退下。

留連翹與茯苓兩人在屏風前麵麵相覷。

好半晌,殿內傳來連翹訥訥的語聲:“其實,殿下好像也不是不滿意……”

*

夜空靜謐,殿外燈如繁星,映照於窗紗之上。

寂靜的東宮祠堂內,太子皺眉醒轉。

白日裡的記憶相繼湧現,將大婚時的場麵帶回眼前。

卻扇詩,交杯酒,身著嫁衣含羞帶怯的少女,喜堂內鋪天蓋地的紅綢……

每一樣都像在他的怒火上澆上一瓢熱油。

他豁然起身,腕間扣著的鐐銬猛然帶起縛獸用的鐵鏈,鐵環交擊聲猛烈,在靜夜裡震耳欲聾。

“來人!”他向祠堂外厲聲。

祠堂外依舊寂靜,回應他的唯有夜風吹動廊下紅綢的娑娑聲。

容隱早在此前便已下令。

無論何事,東宮祠堂入夜後不需任何人接近。

即便是今夜大婚,也不

曾例外。

太子愈發暴躁。

他困獸般在靈前踱步兩圈,驟然聽見瀟瀟聲過耳。

卻是夜風敲窗,將一段掉落的紅綢吹進祠堂,正落在離他不遠處的地麵。

紅綢被風挾裹著在地上翻滾,最終落在他的靴畔,帶起怒意濤濤。

他豁然將纏繞在手腕間的紗布扯開。

還未長好的血肉碰到冰冷的鐵鐐,銳利的痛意頓時傳來。

他神情凶戾地注視著腕間作痛的傷口,怒意猶未平息,丟下鐐銬便開始在祠堂裡尋找著能夠泄恨的東西。

最終他的視線停留在不遠處的供桌上。

燃燒著鯨脂的長明燈後,是容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注視著那些牌位上的名字,頃刻,冷哂出聲。

他撩袍在祠堂前的蒲團上坐下,從右邊供著的第一個名字開始問候。

大意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怎樣的祖宗才能教出容隱這樣的衣冠禽獸。

無論他如何暴怒,祠堂內始終無人回應。

唯有供在祖宗牌位前的長明燈火光跳躍。

長短交織,直至天明。

卯時二刻方過不久,質問聲歇,容隱自蒲團上醒轉。

意識回籠的刹那,強行交替後的劇痛如附骨之疽,緊隨而來。

容隱雙眉緊皺,指尖本能地狠狠摁住眉心。

鐐銬牽動,鎖鏈嘩嘩。

腕間再度被撕開的傷口痛感明晰。

鈍痛與銳痛交織,令他咬緊齒關,在蒲團上坐了良久方能起身。

“段宏。”他啟唇,嗓音有微微的啞。

祠堂外步履聲起。

緊閉整夜的大門再度被人打開。

“殿下。”

春日裡明亮的天光透入,他的親衛段宏自祠堂外快步而來,為他雙手奉上解開鐐銬的鑰匙。

容隱抬手接過。

鐐銬重新解開,縛獸的鎖鏈再度落下。

容隱並未立即往外,而是重新在祖宗牌位前上了三炷清香。

淡青色的煙霧嫋嫋,將牌位間曆代皇帝的名諱掩蓋。

容隱垂落眼簾,轉身向外。

在即將邁過祠堂門檻的時候,容隱步履微頓。

再啟唇的時候,他的嗓音微啞,但語調卻平靜。

“孤便是你。”

“孤的列祖列宗,便是你的列祖列宗。”

*

辰時初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