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就響起一連串的哀求聲。
“林小姐,您可憐可憐我的老母親,就放我們出去吧。”
“林小姐,小亮還那麼小,您不能讓他繼續待在這裡等死啊,我們家就這麼一個孩子,林小姐,您發發恩,幫幫我們吧。”
“林小姐,我真的不想死在這裡啊!”
……
林在心裡很是酸楚,站在村民們的角度去想,他們的要求並不過分,她又何嘗不想答應這些請求呢!
事事若皆能雙全,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世上哪有那麼多好事!
誰都應該被善待,可這是瘟疫啊!
她儘力想使自己顯得冷靜,可聲音裡卻帶著顫抖,“你們的苦我都知道,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你們再怎樣說我都不會改變主意,瘟疫過去之前,村子裡麵的人誰都不準出去!陳大哥,你們就不要再想著逃跑了,而且你們絕對不會成功的。”
“我們還能堅持到瘟疫過去麼?”陳鐵柱不無負氣道:“林小姐,恐怕等瘟疫結束之後,雙水村的人都已經死絕了!果然您是千金小姐,我們隻不過是窮苦百姓,您又怎麼會真的在乎我們這些賤命!”
村民們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刺向林在心中,她怔在那裡,心裡苦不堪言。
麵對這責難,一直沒吭聲的胤天尋突然說話了,“就算阿在是將軍家的小姐,可現在跟你們又有什麼區彆,她不也一樣出不去麼!難道阿在不是同樣麵臨著時時都會染上瘟疫的風險?她是拿命在賭,稍有不慎就可能永遠都出不去了,要知道她也有親人在等著她啊!鄉親們,阿在平時怎樣待你們,你們心裡不清楚麼?這些日子她為了你們勞心勞力,身子愈發消瘦,她做的這一切你們就真的看不到?陳鐵柱,你摸著自己的良心,你說那些話真一點不覺得羞愧麼?”
“彆再說了。”
雖說來到這裡就已經把生死置之於度外,可是林在又怎能真的做到毫無牽掛,她也想回家啊!
形勢愈發嚴峻,林在同樣心急如焚,看著已經死去的生命,林在何嘗不心痛,她也糾結得很,可是卻不得不逼自己狠下心來。
剛剛陳鐵柱那樣說,林在自然是委屈的,她儘自己最大努力想要彌補封村給村民們帶來的苦難與不便,可是到頭來卻成了這個樣子!
其實林在內心深處比誰都自責,可是站在這個位置上,她不得不考慮更多。
柳紹樸也站了出來,“你們都知道我是柳知府的兒子,當初我說要來這裡父親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一直叮囑我讓我多為村民們做些事情,剛才我聽有人說自己家裡就一個孩子,可我爹同樣也隻有我一個兒子,我來這裡他是千般不願萬般不舍,可是他又對你們心存愧疚,所以才沒有反對!鄉親們,我爹是知府,一切要以大局為重,他隻能做這個決定!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很不公平,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其實說真的,我早就不想在這裡待了,林笙那丫頭病了,她現在是沒染上瘟疫,可越是身體虛弱的人越是危險,你們以為我不害怕不想送她離開麼?我柳紹樸也是人,也有私心,可是我不能對不起父親,對不起李將軍,對不起更多的百姓!我柳紹樸,她林在,我們倆算是整個西境城最有威望的兩個人的兒女,我們沒必要在這裡耗著,但還是放下生死守著大家。你們放心,有什麼危險我們一起扛,無論如何,我們絕對不會離棄你們,也希望你們不要離棄我們。”
柳紹樸這番話格外真誠,其實他也是有意說給林在聽的,希望她聽後能少些愧疚。
陳鐵柱並非隻知衝動,林小姐怎樣待他們他全都清楚,剛才情急之下才說了那些話,如今被孫公子和柳公子一說,他心裡不知有多羞愧。
就算再著急,也不能把火氣撒到那些真心為他們著想的人的身上啊。
柳紹樸繼續說道:“小時候,父親給我一個故事,在很久以前,中原地區曾遭遇過一次特大洪水,堤壩都衝壞了,那次災害中有很多士兵紛紛扮演起‘人牆’的角色,他們毅然決然跳入凶猛的大水之中,竟幻想著能夠憑己之力把它堵住,你們說傻不傻,這不是白白送掉性命麼!每次想到這個,我就為他們感到不值,憑什麼他們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他們也是兒子,也是父親,難道他們就不為自己的家人想想麼?可是後來,我好像越來越明白了,這個世道真的很殘酷,為了讓它變得更好,必須要有人做出犧牲。鄉親們,我不是要鼓吹犧牲,最好沒有一個人犧牲那才好呢,可是世事常與願違,我們所做的種種不就是為了讓這世間有更多的人可以生活順遂,為了讓那些不得已必須做出犧牲的人越來越少!你們好好想一想吧。”
大家都被柳紹樸說的話所感染,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許久,林在才輕輕說道:“你們回去吧,總之,我還是那個決定,絕不會改。”
士兵們沒再遲疑,他們替村民們鬆綁後便返回到自己的崗位。
守護雙水村是他們的職責!
陳鐵柱慢慢站起來,他走到林在身邊,“林小姐,謝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我們不逃了,結果不管怎樣都是我們的命,大家夥認了。”
林在臉上露出疲倦的笑,“陳大哥,人定勝天,讓我們大家一起努力挺過難關!”
人們都各自散了,胤天尋拽住林在,“我們回去吧,凡事彆一個人硬撐,還有我在。”
林在並不接言,隻是點了點頭。
吳音等人並未休息,見阿在他們回來,這才放下心來。
“林小姐,我們幾個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不用再顧慮我們,大家都是心甘情願要留下來的!”柳紹樸突然說道。
“好!”
相信此時此刻,他們之間是真的做到了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