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書和二哥匆匆回到家,其他人都去上班了,裴遠山裴遠河也跟家屬院的小夥伴們玩起了捉迷藏,還不忘把他們最小的弟弟帶著一起玩。
家裡就隻有苗紅旗。
裴安和裴景書兄妹倆出門擺攤,其實最遭罪的是苗紅旗,她淩晨三四點就爬起來,幫兄妹倆準備出攤的食材;等他們拉著滿滿當當的食物出發,她還要馬不停蹄收拾廚房,給其他人準備早餐;送走了吃完飯去上班的幾人,又出現了一堆需要清洗的鍋碗瓢盆,饒是以手腳麻利著稱的苗紅旗也累的夠嗆。
平時這個點,她都忙完家務,挎著籃子出門買菜去了,然而現在,苗紅旗連碗都沒刷完,衛生間還有滿滿一大盆的衣服等著她去清洗。
乾活效率這麼低,顯然跟她心不在焉、時不時向門口張望的狀態脫不開關係。
小閨女被他們寵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沒吃過一星半點的苦。二兒子的聰明勁也隻是用在讀書和人際交往方麵,這孩子生性驕傲,哪怕是下鄉支援那幾年,都從未因為生計而低聲下氣求過誰。這樣的一對兄妹要去乾個體戶,吆喝販賣還時時刻刻給人賠笑臉,苗紅旗真是怎麼想都不踏實。
他們前腳剛出門,苗紅旗後腳就後悔了,在家提心吊膽、患得患失,恨不得時光倒流好跟著他們一起出攤。
但她用理智壓製了這份衝動。
苗紅旗很清楚自己已經老了,也就給孩子們提供一個家、一碗飯,也幫不了他們更多了。
倘若他們連這第一步都邁不出去,那正好借此機會認清現實,從此踏踏實實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充滿理智的苗紅旗,甚至攔住了蠢蠢欲動想悄悄去擺攤現場看一眼的裴大頭和裴平洲,她用充滿平靜的語氣提醒坐立不安的父子倆,“沒什麼好瞧的,出完攤總歸要回來的。你們就安心吃飯吧,待會還要上班。”
苗紅旗就像這個家的定海神針,有她坐鎮,其他人的生活才沒有被這件事影響,依然按部就班,該上班的上班,該玩耍的玩耍。
至少在左鄰右舍眼裡,裴家這些天並無異常。
不過苗紅旗平靜表象下的煎熬,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就這麼不動如山、望眼欲穿的坐在家裡等著,終於等到兄妹倆回來,她忙不迭的迎了上去,眉宇間是壓抑不住的激動和期待,借著搬東西的動作,壓低聲音問裴安和,“這麼快就回來了,都賣完了嗎?”
裴安和不動聲色的點頭。
裴景書還想大聲分享他們開門紅的好消息,一看老媽和二哥這宛如地/下/黨接頭的陣仗,她簡直不明覺厲,想說的話也跟著咽回了肚子裡。
苗紅旗一聽就笑開了花,隨即又壓抑下來,指了指裴景書小心護在懷裡的錢包,小聲提醒,“去,先去最裡麵,我跟你爸的房間裡。”
這會兒家家戶戶都沒有大白天鎖門的習慣,樓裡又都是一個廠的老同事,相處了幾十年,左鄰右舍關係都還不錯,也更加沒有秘密可言了,今天他們要是在客廳數錢,趕明兒這棟樓、甚至整個廠裡都該知道他們乾個體戶賺到錢了。
不過苗紅旗夫妻的主臥在最裡麵,相對的隱秘性更高,縱使有鄰居在客廳探頭探腦,也不可能摸到他們睡的臥室去。
苗紅旗給裴景書指明了數錢的好去處,又對忙前忙後準備收拾工具的裴安和說,“你也進去,先把賬做好了,這些東西待會再來整理。”
裴安和聽勸的放下東西,笑道,“媽,你也來看看吧,我們今天收獲不錯的。”
何止是不錯,他們今天的收獲能讓全家人都嚇一跳!
苗紅旗答應了,卻沒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還是把碗筷都洗乾淨放好,才擦了擦手,若無其事回到臥室。
這時,裴景書已經飛快數完第一遍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