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痹症(1 / 2)

農家官夫人 初久 4107 字 4個月前

臘月三十,大康朝恒陽十年的最後一天,都城應天府依然籠罩在章皇後崩天的陰霾之下。

剛滿二十歲的大皇子周儀,身著明黃色的太子服飾,外麵卻仍罩著一層白得煞人的麻衣。他跪在冰涼而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向著已故的母後鄭重地叩了三個響頭。

“兒臣頑劣,徒得母後庇佑至今,平素不諳世間陰詭狡計,深愧母後昔日教誨,如今母後被歹人所害,兒臣才如當頭棒喝,悔不當初未能儘人子之責,兒臣,不孝。”

他的眼裡沒有淚,語氣中沒有恨,他的淚在出葬那天流過了,今後無需再流,而恨,也非一朝一夕能夠釋然。

他要將這恨,埋於心底,便似臥薪嘗膽,如若某天某時稍有懈怠,便將這恨放出來,嘗一嘗,讓他再苦一次、痛一次,直到將毒害母後的凶手一一殆儘,直到他脫下這身太子華服,披上那萬人覬覦的九爪龍袍,登上金殿之端,安坐於那龍座之上,以慰母後在天之靈。

殿外,宮婢輕聲呼喚:

“殿下,時辰到了,該去泰安殿請門神了。”

每一年三十兒,宮內都會趁著天亮之前由皇帝或太子主持請門神的祭祀活動,大巫會將繪於紙上的門神交予皇帝和太子,等到大年初一的早上,吃過餃子、拜過年,再將門神和對聯貼上。

周儀凝望章皇後的靈位,沉聲應:“知道了。”

然而,這聲知道了,卻怎麼這麼沉重?周儀扶著額頭,忽然感覺一絲眩暈。

他以為這隻是跪久了的緣故,便沒有在意,又問殿外的宮婢:

“沈知州的車駕到哪兒了?”

宮婢答:“昨晚來的消息,沈大人快馬加鞭,已經到青州泉城了。”

“青州…”周儀有些支撐不住,雙手拄在了地上,“太快了,派人告訴太師,沈大人進京可以,沈雁端不能暴露蹤跡。在京外找一處莊子,把她安置起來。”

當朝太師章磬是章皇後的生父,太師年老,早已歸乞,隻不過為了女兒和外孫,仍在這京城之內徘徊斡旋,其殫精竭慮之甚,令人動容。

“殿下,”宮婢姓前,單名一個珺字,是自幼跟在章皇後身邊伺候的,周儀出生後,便調到了周儀身邊

做大宮女,如今已經是六品的掌事姑姑了。她對章皇後一派的事情甚為清楚,便勸道:“娘娘崩逝,沈姑娘作為未來太子妃,理當進宮守孝。把她藏在莊子裡,不合規矩呀,皇上那邊定會怪罪。”

“隻說她染病在身,不便進宮即可。”

他的第一任太子妃,豆蔻之年嫁與他,那麼嬌嫩的女孩,來到這宮裡不到半年便死於突發怪疾。當時不疑有他,如今母後之事尚且沒能平息,現在想來,太子妃之死定也不是那麼簡單。

在他沒有籌劃嚴密之前,他不希望再有個無辜的人受到這宮廷奪位之爭的牽連。

周儀已經倒在了地上,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拚著最後的力氣發出孱弱的聲音:“傳太醫!”

前珺隱約聽到,慌忙推門而入,便見到委頓在地的太子。她幾乎驚喊出聲,好在她為人謹慎,隻慌了片刻,便立即理清思路,找了信任的太監去傳太醫,然後自己支走東宮的一眾下人,便悄無聲息地將周儀抬回了寢殿。

情況很不好,太子寒邪侵骨,以剛及弱冠年齡便患上了知天命的人才有的痹症,也就是痛風。

痛風這種病不要命,卻讓人生不如死,每到發作,腳足關節便疼痛難忍,似撕裂、似刀割,亦或似毒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