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奈眼中閃過“原來如此”。
既然冥王是個麵癱,那就好辦了——
笑死,麵癱根本不需要演技!
“你想說什麼?”哈迪斯沒有任何表情地問。
蘇奈斟酌道:“您知道阿波羅和達芙妮的故事嗎?”
哈迪斯短暫沉吟:“……知道。”
“據我觀察,厄洛斯比較鐘愛狗血愛情故事……”
哈迪斯打斷他:“狗血?演戲還需要用到刻耳柏洛斯的血嗎?”
大名為“刻耳柏洛斯”的地獄三頭犬,原本已經在悄悄轉醒,一聽主人要用它的血,嚇得又暈死了過去。
可憐的刻耳柏洛斯。
蘇奈毫無察覺道:“不不不!狗血的意思就是……就是……像達芙妮和阿波羅那樣!”
“她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哈迪斯:“哦,確實,那的確是厄洛斯的喜好。那個鐘愛狗血故事的、報複心極強的、該死的愛神。”
蘇奈讚同點頭:“所以需要您配合我演一出狗血愛情戲碼,令厄洛斯滿意才行,那樣他才能允許我留在他身邊。”
“可我不會演戲。”哈迪斯否決了這個提案,“再想想彆的。”
啊這……
沒辦法,蘇奈抓耳撓腮,終於想出第二個提案:“我假裝受傷,申請厄洛斯幫我療傷?然後我就可以在這段時期對他展開攻略?”
“第一:據我所知厄洛斯沒有施救的癖好;第二:你的假裝根本不可能瞞過神,所以一開始這個假設就不成立。”哈迪斯麵無表情否決了他。
末了又躍躍欲試地補充:“不過,如果你願意被打得半死,那我也可以幫你嘗試。”
“下一個。”蘇奈從善如流,“我又想出了一個。您可以把我變作他身邊祭司的模樣嗎?然後我直接頂替。”
哈迪斯想了想:“不行,會被他發覺。”
“那就想辦法把厄洛斯抓住,把他打得半死丟在斯提克斯河旁,然後我假裝路過,對他實施美強慘救贖劇本……”
“不可以,首先我未必能與原始神抗衡,其次黑夜女神也在冥界,她絕不會坐視厄洛斯被打成半死。”
其實還有一點,哈迪斯沒有告訴蘇奈:厄洛斯的兩位哥哥:幽冥神厄瑞波斯住在哈迪斯的樓上,深淵神塔爾塔羅斯住在哈迪斯樓下,這些夜神係的原始神跟他算是鄰居。
對厄洛斯動粗絕對行不通,想要報複他,就必須要智取。
“你再好好想一想,下次再跟我說吧……”哈迪斯離開了大殿,一隻手還按在額頭上,一副“本宮頭疼”的模樣。
他看起來身心俱疲。
冥王回去休息了。蘇奈撿起地上的黑袍,重新披到了肩頭。
不一會兒後,綠色頭發的寧芙走了進來,是明塔。她對蘇奈的目光充滿警惕與困惑,還帶著一絲敵意:“哈迪斯大人讓我帶你去住的宮殿。”
“哦好的。”蘇奈連忙扶著王座站了起來。
跪坐了這麼久,腿都麻了。
“你、你怎敢觸碰哈迪斯大人的王座?”明塔看樣子想要訓斥他,但出於某種顧慮忍住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蘇奈站穩以後就鬆開了手。
明塔轉過身:“跟我來吧。”
蘇奈跟在她身後,中途小心翼翼繞過裝死的地獄三頭犬。
“哈迪斯大人,都跟你說了些什麼?”走在前麵的明塔忽然問。
儘管哈迪斯沒強調過這是秘密,但傻子也知道不能告訴彆人:“哈迪斯大人……他說不想和刻耳柏洛斯舉行婚禮了,讓我轉告您,婚禮取消。”
明塔舒了老長一口氣,蘇奈看到她肩膀都放鬆地塌了下來。
“太好了!哈迪斯大人還說什麼?”她差點真以為哈迪斯大人愛上了刻耳柏洛斯。
“其他就沒啦。”
其實明塔好奇的是:為何哈迪斯大人要單獨為一隻小精靈安排居住的宮殿?這個待遇,隻有身為女官的她和少數尊貴的客人才配享有。
大多數侍奉的寧芙,都擠在擁擠的偏殿裡,裡麵有很多張床。
百思不得其解,明塔故意將蘇奈安排到了離冥王寢宮最遠的一處宮殿中。
哈迪斯大人讓她安排宮殿,可沒指定是哪一處。
將黑袍精靈安置妥當,明塔又折回了冥王大殿。
地獄三頭犬刻耳柏洛斯仍然躺在地板上,並且沒有醒來。
明塔放輕了腳步,緩緩靠近。
縮小版的地獄三頭犬,淹沒在明塔投下的陰影中。
……
——
明塔走後,蘇奈在偌大的殿堂內轉了一圈,希臘的建築,尤其是宮殿,空間都十分曠遠,雕刻著螺紋的石柱直插雲端,猶如女神落下的裙擺。
蘇奈摸了摸石刻,慢吞吞挪到了中央孤零零的床上。
四麵八方都空空蕩蕩的,蘇奈想念阿提卡森林中的木屋、想念他的小床了。
就連睡在船艙裡、也比睡在這空曠的大殿更能給予他安全感。
要是有人能來陪他就好了……
這麼想著,蘇奈竟然真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納西索斯!”
蘇奈驚喜地從床上蹦下來:“厄科!”
橘色裙子的仙女亡靈,同樣蹦蹦跳跳跑了過來。
“厄科,你去哪兒了?”蘇奈還擔心她出了事,“我後來出去找你,都沒有找到。”
厄科回憶:“唔,在你進去後沒多久,我就被守衛發現啦。”
“什麼?那你沒受傷吧?!”
“沒,我都死了還能受什麼傷?他們把我關了起來,之後就把我帶到了這兒來。”
厄科更擔心蘇奈,畢竟他不是亡靈,而是活人。她圍著一身黑袍的精靈繞了一圈,見他沒事才放下心。
仙女的亡靈伸出手指戳了戳黑袍邊角:“你這件衣服真神奇,我完全認不出你了。”
蘇奈見她好奇,乾脆脫了下來。
衣服一落地,厄科就呆住了!
蘇奈故意轉了一圈,長長的發絲隨他一起旋轉,在厄科眼中開出一朵藍色的花:“怎麼樣?現在認出我了嗎?”
厄科撿起黑袍,驚歎:“太不可思議了!這一定是神的賜物。納西索斯,這是厄洛斯殿下贈予你的嗎?”
“嗯……”
厄科這才發現:“咦?你身上的羽毛怎麼沒了啊?”
她拉著蘇奈又轉了一圈,企圖找到那根調皮的羽毛:“藏哪兒去了?”
蘇奈揮開她的手,低下頭:“彆找了,我還給他了。”
“啊?為什麼呀?”
往前一步就是三級台階,蘇奈氣鼓鼓抱臉坐下:“哼!”
厄科陪他一起坐在台階上:“怎麼啦?你和厄洛斯殿下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蘇奈扁嘴,用力搖頭。
肯定是出事了——厄科確信。
厄科不禁想起關於奧林匹斯神的傳聞:“莫非……厄洛斯殿下……對你!!!”
畢竟希臘神都沒什麼節操。
“不是關於那方麵的……”蘇奈對手指,“是我……誤會他了。”
“誤會?”
“我、我原以為他是我的朋友,但我現在發現,不是的。”
“厄洛斯他,不是我的朋友。”
厄科鬆了口氣:“原來是因為這個呀。”
她抱住蘇奈的雙肩,頭歪在沮喪的精靈少年肩上,視線投向穹頂:“傻瓜,那可是神。神和我們之間,本來就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蘇奈想起那時候愛神冷漠的眼神、泛著金屬光澤的箭頭。
“對,厄科,你說得對。”
“神與人,不可能會是朋友。”
所以就算神隻是想利用他,他也不應該感到難過。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反而會因具有被神利用的價值而感到榮幸吧。
是他太自大了。
隻不過……隻不過——
“厄科,我好孤獨啊。”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