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比其他時代麵臨的困難更大。
夫君,你提及黑暗時,遠不如提及深淵詭疫時凝重。
那深淵詭疫的源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你無法理解無法想象的存在。”君無邪輕輕搖頭,“即便是當年巔峰時期的我,也未曾窺到那個領域的冰山一角。
他們到底有多強,我亦想象不出來,未曾登臨那個領域,無從說起。”
聽到這樣的回答,宮九卿握著君無邪手掌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
“不要害怕未來,所有的路都是走出來的,哪怕是絕境,隻要我們不放棄努力,都有可能生生走出一條大道來。
自信、堅韌、不屈、拚搏,是我們永遠需要保持的品質。”
“有夫君在,妾身什麼都不怕。”
……
半日之後,君無邪和南梔離開了八九玄殿。
他們走出洞窟,來到山崖上。
南梔打量著這裡的天地山河,感受著莽荒之氣。
這就是太荒時代的天地環境麼?
這種氣息,令人有種仿佛穿越了時空,逆著歲月長河去到了那逝去的久遠時代的感覺。
南梔一時有些恍惚。
她不免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那個時代。
隻是啊,歲月無情,湮滅了也改變了許多人或物。
觸景生情。
她突然之間心裡有些感傷。
“南梔姐,我們聊聊吧。”
君無邪看出了她的情緒變化。
陪著九卿的那半日,九卿跟他提過南梔的事情。
其實君無邪早就知道南梔內心深處藏著事,否則她不會拒絕回到外麵的世界。
嘴上說著想看看外麵的世界,卻從來沒有真的出去過。
本來,這個心結已經解開了不少。
不曾想,南梔的心裡還有其他的心結。
“弟弟要和姐姐聊什麼?”
南梔嫣然一笑,拉著君無邪走到懸崖旁邊的樹下,在巨大的樹根上坐了下來。
她微笑看著君無邪,隨手撩了撩柔順的青絲,“弟弟想說什麼儘管說,姐姐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聊聊南梔姐的心結。”
“姐姐能有什麼心結?”
她並不承認。
君無邪也不說話,隻是側頭看著她的眼睛。
南梔與他對視,但漸漸的便挪開了目光。
弟弟的目光太銳利了,仿佛可以洞穿自己的內心。
她這個起源之境巔峰的強者都抵擋不住,會有心虛的感覺,不敢再與他目光對視。
“南梔姐,你一生坎坷,命運多舛,承受的痛苦與仇恨已經太多太重了。
你不應該再把過去那些事情的責任強加到自己身上。”
南梔彆過了頭,看向遠處,微微揚起臉龐,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強忍著不讓眼淚滑落眼眶。
“可事實就是我不在才導致了族群的覆滅……
父王當年曾叮囑過,讓我留在氏族內,我卻不聽他的話,非要二次遠赴邊荒,最終導致那樣的慘劇。
我每次想到氏族內血流成河的場麵,想起族人淒慘的死狀,我都仿佛聽到他們在哭泣,在哭著問我為什麼沒有留在族內庇護他們……
我有罪,我是罪人,姐姐對不起氏族,對不起氏族的曆代祖先,對不起所有人……”
南梔的情緒在此時幾乎瀕臨崩潰,伏在君無邪肩頭痛哭,淚濕了他的衣衫。
“弟弟,你知道嗎,姐姐好難過,心裡好痛!
姐姐放棄守護自己的氏族,遠赴邊荒,選擇守護天下生靈!
到頭來,姐姐拚了命去守護的人裡麵,卻有人趁著姐姐不在時殺入我南雎氏族,屠了整個氏族的人!”
南梔趴在他肩頭嚎啕大哭。
這麼多年了,多麼漫長的時光啊。
從她當年逃亡開始,為了給南雎氏族留下王族血脈,一直在躲藏,後來又為崇兒的病症而奔走。
那時的她連難過的時間都沒有,隻有咬牙強忍著。
今日是她是首次釋放心裡積壓的情緒。
“南梔姐,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君無邪攬住她的肩膀,安慰著。
此時,他的心裡也很難受。
聽著南梔的話,她能體會到她心裡的悲傷與憤怒。
這種事情,不管落在誰的頭上,都接受不了。
一直等到南梔哭的沒有那麼強烈了,情緒稍微穩定些了,他才開口說道:“一切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錯,是那些畜生不如的毒瘤的錯。
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環境,或許還有各自的局限性。
當年的時代背景下,未曾在末世洪流前拔除毒瘤,才導致了那樣的悲劇。”
“可是姐姐當年若留下的話……”
“不,事情已經發生了,南梔姐不要總是去假設一個結果來築建自己的心靈囚籠。
過往的一切,已經回不去了。
南梔姐若因此而給將自己的心靈囚禁起來,將自己困在死胡同裡,是毫無現實意義的。
再說,你當年的選擇並沒有錯。
在那特殊的時代,天之將傾的特殊背景下,混元各族的每個生靈都有自己的責任與使命。
所以氏族的覆滅的責任,不應該是不惜性命安危對抗黑暗生靈的時代英雄去背負,而是應該讓做那件事情的凶手去背負。
錯的是那群畜生,不是你。
南梔姐,你要做的是拋去這些本不該是你承受的心理負擔,為死去的氏族成員們報仇雪恨。
即便時過萬古,相信當年那些人仍舊有部分活到了這個時代。
將他們找出來,讓他們在懺悔中痛苦地死去,才是給你那些死去的族人們一個交代。”
君無邪很擔心她如果走不出來,道心染瑕,還有自己加上的精神枷鎖,必然會極大的影響修行。
“弟弟說的這些話很有道理,姐姐再怎麼痛苦,再怎麼責怪自己,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
南梔好似想通了不少。
她將腦袋從君無邪的肩膀上移開,拭去臉上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