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和想不到他的要求如此簡單,本應該高興,心裡的不安反而越來越大,“我的字稱不上好,不知道能用不能用。”
“心誠即可。”謝景明笑著說,坦然明朗,毫無任何雜念的笑容,讓顧春和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把人想歪了。
“誰給你的芙蓉簟?一股子甜膩膩的香氣,蟲蟻聞著味兒就往帳子裡鑽,送東西的人也太不講究了。”
顧春和呆了一瞬,答道:“沈表姐送的。”
謝景明輕輕咬了咬嘴唇,隨即笑道:“席子讓我給弄破了,等補好了再還你。”然而等顧春和一走,他的臉就冷了,吩咐安然,“把那破席子拿出去燒了。”
安然私下和蘭媽媽說:“多好的芙蓉簟,燒了太可惜了,我一邊燒一邊肉疼。”
蘭媽媽笑她沒出息,“又不是沒見過好東西,眼皮子就淺成這樣?席子有問題,我一聞香味就聞出來了,裡麵用大量的麝香,嘖嘖,心夠狠的。”
安然不懂,“麝香不是名貴的香料嗎?”
“再好的東西,也怕‘劑量’二字。”蘭媽媽幽幽道,“長期睡在那席子上,會導致月信紊亂,容易小產,睡上個三年五年,女人就彆想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太毒了!”安然氣得眼睛冒火,“幸好郎主發現了,不然顧娘子……”
“誰?”蘭媽媽眼睛瞪得溜圓,滿臉的雀躍和興奮,“你說郎主和誰?”
“我什麼也沒說。”安然一吐舌頭,轉眼溜了個沒影兒,隻剩老人家原地跺腳。
一場雨過去,關於顧春和要給廖大爺做妾的流言,如雨後春筍,不斷湧現在國公府的各個角落。
蔡伯玉要瘋了。
不過出門一趟,怎麼就定給彆人了?肯定是沈姐夫見色起意,強迫顧妹妹做妾,他姬妾兩隻手都數不過來,還好意思往府裡抬人。彆人也就算了,偏是顧妹妹,這怎麼能行!
蔡伯玉咬牙切齒,等他做了英國公,廖家這門親戚不要也罷。
“世子,”翠苒挑簾進來,喘籲籲道,“都打點好了,您從西院夾道過去,亥正三刻正好是巡夜的空檔,石婆子過來給您開門。”
蔡伯玉攬住她的肩膀,欣慰道:“如果沒你,可叫我怎麼辦啊。”
翠苒嬌哼一聲,“隻盼爺有了新人,彆忘舊人。我也得提醒您一聲,表姑娘要是不願意,您乾脆就撂開手,甭管她了。”
“不可能。”蔡伯玉信心滿滿,他是翩翩如玉貴公子,沈姐夫都快三十了,長得尖嘴猴腮的,除非顧妹妹得了失心瘋才給沈姐夫當妾。
他洗過澡,換上香熏過的玉色長袍,還在臉上薄薄施了一層粉,用了翠苒的口脂。照照鏡子,那是唇紅齒白,清秀雅俊,遂滿意地點點頭,趁著夜色,直奔花園子而去。
穿過夾道,順著林蔭小路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是顧春和住的後罩房。
自己從天而降,無異於給絕境中的顧妹妹一線光芒,她肯定會答應自己的,彼時生米做成熟飯,母親想不讓她進門都不行。
就是臉麵上不好看,不過沒關係,有他疼著,顧妹妹不會受苦,讓人說幾句就說幾句吧,魚和熊掌豈能兼得?
敲門的時候,蔡伯玉激動得手都抖了。
萬籟無聲的夜,篤篤的敲門聲格外清晰。
很快,門內響起春燕疑惑的聲音,“這麼晚了,誰啊?”
“是我。”蔡伯玉小聲說,“快開門。”
靜了幾息,“世、世子?”聲音顫抖得厲害,足見裡麵的人有多驚訝。
蔡伯玉得意極了,“對,還不開門?”
開門對不起表姑娘,不開門,世子動動嘴皮子就能把自己趕出府,春燕左右為難,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開門。”顧春和在後冷冷道,“讓他進來。”
春燕低低驚呼了聲,“萬一有人看見,您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顧春和沒說話,幾步上前,嘩啦,猛地把門打開了。
蔡伯玉沒有防備,驚得一哆嗦。
清冷的月光撒在她身上,像披上了一層銀霜,她神色冷峻,有點凜不可犯,和那個怯弱柔順的表姑娘好似兩個人。
“世子找我何事?”顧春和聲音冷硬,明擺著不歡迎他的到來。
蔡伯玉沒由來矮了半截,“我聽見很不好的流言,妹妹,你彆擔心,我不會讓你做廖家的妾。”
“那世子打算怎樣做呢?”
“妹妹,你該明白我的心,與其給他做妾,不如跟了我,我會對你一輩子好。”
顧春和大聲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笑得蔡伯玉心驚肉跳,擺著手讓她小聲點。
“你若真心喜歡我,絕不會唐突我,絕不會做出任何有損我名聲的事!”顧春和含淚笑道,“世子,甭管你自己有多感動,在我看來,你和廖大爺一樣,都是貪圖我這幅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