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和謝景明一起出門,省得又有人背地裡瞎嚼舌頭,四下看了一遭,沒有攝政王的身影,隻好立在廟前大柳樹下等著。
有幾個賣花姑娘挎著滿是鮮花的籃子經過。
顧春和猛地睜大眼睛,急匆匆奔過去,“澤蘭,澤蘭!是你嗎澤蘭?”
張澤蘭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想認又不敢認的樣子,“你是……春和?”
“是我!”顧春和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你什麼時候來的汴京?叔父叔母還好嗎?你現在住哪裡?”
她們兩家以前在析津縣是鄰居,關係很好,顧春和母親的喪禮,還是張家幫著辦的。
張澤蘭也相當激動,把手裡的花往籃子裡一扔,索性也不賣了,“嗐,說來話長,咱們找個地方坐著說話。”
她們邊走邊聊,顧春和這才知道,原來她離開析津縣不久,那裡就被北遼占了,街坊們能走的都走了。
張澤蘭一家很慘,父親被北遼人殺了,逃難途中弟弟被拍花子的拐走,母親好容易帶她尋到汴京叔父家,結果沒幾天也病死了。
如今她靠著叔父生活,沒黑沒白地乾活,也隻能勉強不餓肚子。
記憶中張澤蘭是明媚豐滿的女孩子,家境比顧家還好些,如今又黃又瘦,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補丁,眉目裡全是疲倦。
和她一比,顧春和簡直是活在蜜罐子裡。
顧春和把身上帶著的錢全給了她,連手上的鐲子都摘了。
“我不跟你客氣了。”張澤蘭說,“這份情記在心裡,總有一天我會報答你。”
顧春和嗔怪道:“行了,咱倆誰跟誰!話說回來,你知道我父親的下落嗎?”
張澤蘭訝然,“你父親打傷了李仁,析津縣都發了海捕文書了,你還不知道?”
顧春和腦子嗡的一響,緊緊攥著她的手,“怎麼回事?你說明白點。”
“就是你逃走的第三天,李仁堵著你家門口要人,差點把你母親的棺槨撬開。你父親假意服軟,結果袖子裡藏著匕首,好家夥,一刀就刺中了李仁,可惜失了準頭,隻紮在他肩膀上,沒弄死那個混不吝。”
“當時亂極了,李家人忙救他家郎主,我們街坊鄰居幫忙打掩護,你父親趁亂跑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後來北遼打進來,縣官先跑了個沒影兒,估計這事就沒傳到汴京來。”
張澤蘭提醒道:“你可小心點,說不定李仁投奔他姐來了。”
顧春和腦子亂哄哄,下意識否認說:“不會的,李家在燕山府經營多年,怎麼舍得拋家舍業來這裡?析津縣也是燕山府屬地,丟了城池,他們應該想辦法打回來,將功贖罪。”
“你還是這麼單純。”張澤蘭搖搖頭,“不說這個了,鄭行簡也在汴京,他現在可不得了,成舉人老爺了!還被太學取中,每月都有錢拿,唉,想當初鄭家還不如我家呢。”
這人也是一條街上的鄰居,早先鄭家窮困上不起學,鄭行簡還跟著父親學過好幾年,父親很欣賞鄭行簡,說他剛直堅韌,天資聰穎,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父親的話還在耳邊,可他人在哪裡?
排解不出的哀愁擠在心頭,顧春和一心擔憂父親,全然沒注意到茶攤前的謝景明。
“初一十五太學放假,他也應該在這附近。”張澤蘭抻著脖子到處看,忽直著一處筆墨攤子興奮大喊,“在那兒!阿簡,阿簡,你看誰來了!”
一人從書桌前立起身往這邊看來,他穿著洗得褪色的藍布襴衫,修眉鳳目,輪廓澄明,是個極為清秀俊俏的年輕男子。
當他看見顧春和,笑紋就像陽光下被吹皺的湖水,一層一層蕩漾開去,直達眼底。
“春和,我一直在找你。”鄭行簡的喜悅簡直要溢出來了,“老天有眼,終於讓我又遇見你了!”
“阿簡哥哥!”顧春和笑著,眼中閃著淚光,他鄉遇故人,總是讓人欣喜的事。
熏風拂過,濃綠欲滴的樹蔭嘩啦啦地響,好像有無數人歡快地拍著巴掌。
謝景明抱著胳膊,麵無表情靠在樹乾上。
小門小戶,讀書人,平淡的日子。
阿簡哥哥,嗬。
作者有話要說:可能還會改名_(:з」∠)_感謝在2022-03-24 15:27:25~2022-03-25 13:50: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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