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至親的離去,顧春和很能理解他的感受,但她沒有出言安慰——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豈能是輕飄飄幾句話能緩解的?
隻將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用力握緊,將掌心的熱度一點一滴傳給他。
謝景明緊緊攬住她的腰,讓兩人之間再無一點的空隙。
顧春和有點透不過氣,實在耐不住,用力掙了兩下,“誒,快被你勒死了,我又不會跑。”
“你跑也跑不掉。”謝景明低頭吻她,“就算你跑到天邊,我也會把你抓回來。”
夜風帶著雨腥味從天邊襲來,淡淡的薄雲覆蓋了星空,隻餘一兩點寒星,於雲縫破處斜睨著人間。
後半夜狂風大作,雷鳴轟轟,突然下起了大雨,如同瀑布從天而降,將汴京城攪了個天昏地暗,一片混沌。
王府地勢高,院子裡都有了積水,更不用提地勢低窪的地方了。
春燕坐在廊下看雨,“不隻是京城,好多地方都下大雨,聽萱草說,河東路那邊也是大雨不斷,河道的水都快溢出來。”
一聽河東路,顧春和的心立刻提了起來,叫過萱草問她打哪兒聽到的消息。
萱草答道:“許遠說的,我有幾個安西鐵騎的姐妹,後來轉到並州曹將軍麾下,托他打聽下落,他就順嘴說了一句。”
那消息應不會錯。
顧春和有些發慌,父親走的水路,可千萬不要出事!
越琢磨,心裡越沒底,一時也顧不得大雨,披上蓑衣,直奔謝景明的書房。
他人不在!
顧春和詫異道:“今天不是休沐麼?”
安然臉上笑嘻嘻的,眼神卻有點躲閃,“一大早就去了樞密院,姑娘有要緊事嗎?要不要派人把郎主請回來?”
瓢潑大雨響得不分個兒,一射之外都霧蒙蒙的看不清楚,怎好意思叫人受這個罪?
顧春和搖頭笑道:“沒什麼事,等他回來也一樣。”
安然幾不可察地籲口氣,看著風雨中那抹飄搖的身影,眼中的同情愈加濃烈了。
書房中,死一樣的寂靜。
謝景明臉色鐵青,死死盯著書案上的密信,上麵隻寫了四個字:船翻,不明。
許清偷偷覷著他的臉色,大氣也不敢出。
老曹硬把顧庭雲送上了船,帶著一百護衛化裝成商隊,沿河道悄悄行進,本來快到關西了,結果突然失去了聯係。
接應的人也是摸不清頭腦,有說遇上了水匪,但更多人認為連日大雨,導致河道暴漲,他們應是失控翻船了。
這下可毀了,不但沒法和顧娘子交代,連老曹都搭進去了,當初費了多少心思才從王家嘴裡奪下並州這塊肉啊!
儘管知道不合時宜,許清還是委婉地提議,“老曹一走,並州沒了主事的,容易生亂不說,王家極可能把他的人推上觀察使的位子。當務之急,得想法子把老曹這事遮掩過去,等咱們有了接替的人,再公開他的死訊。”
謝景明重重透出口氣,“他離開並州是奉了我‘巡防’的手令,倒可支撐一陣子,先讓並州楊副將暫理軍務。召集河東所有人手,沿河道再給我細細地搜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信他們就這樣死了!”
許清忙應下了,“曹夫人那裡要不要說一聲?”
“她挺著個肚子,說什麼說!”謝景明沒好氣道,“等她生完了孩子再說。”
“那顧娘子那頭……”許清聲音越來越低。
謝景明嘴角抿得緊緊的,好半天才說:“瞞著,瞞到瞞不住為止。”
轟隆隆,一聲令人心驚的炸雷在頭頂爆裂,震得房梁簌簌作響,驚得許清渾身一激靈,莫名有了幾分不詳的預感。
隨著這場大雨,夏季的溽熱一掃而光,隨著知了愈加淒苦的悲鳴,秋天悄無聲息地走入汴京的大街小巷。
許清被曹柔攔在院門口,死活不讓他過去,不由苦笑道:“妹子,我著急辦差,彆使性子啊,回頭哥哥給你買糖吃。”
曹柔冷哼道:“我才不稀罕你的糖,老實交代,我哥去哪裡了?”
許清嚇得冷汗都出來了,結結巴巴道:“他能去哪兒?不是在並州,就是在關西大營。”
“胡說!”曹柔眼圈紅了,“我嫂子都一個月沒收到我哥的信啦,走前他們約定好了的,七天一封報平安。我嫂子擔心得都睡不著覺,你老實交代,我哥怎麼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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