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伋已是焦頭爛額!
古董鋪突然被抄,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漏,等他知道時,鋪子的掌櫃賬房夥計,共計三十七人全被抓進天牢。
相較於其他人的慌張,剛開始,宋伋十分沉得住氣,派人悄悄給起居郎楊盛送信——鋪子名義上的主人是他夫人娘家侄子,隻要楊盛咬死了不知道,事情便到此為止了。
結果楊家一大家子帶報信的,統統被李勇包了圓!
這下宋伋坐不住了。
李勇是官家的心腹,他一出麵,這事可小不了啦。更令宋伋驚懼的是,他都不知道楊盛關在哪裡,想在案件審理前通通氣都不行。
還不等他想出應對之法,宮裡來人了。
那宦官是代官家問話,腔調拿得足足的,“宋伋,朕隻問你一句話,洗淨的黑錢流向哪裡了?”
宋伋一陣心驚肉跳,難道楊盛把他供出來了?不對,中間隔著四五道人呢,楊盛也不知道他是真正的幕後老板。
即便官家真懷疑是他,沒有證據,也不能隨意處置他這個三朝元老。
於是打定主意不承認。
認了,他一輩子的名聲就毀了,宋家也完了,而太子根本沒有能力救宋家。
他顫巍巍跪下叩頭,“啟稟官家,老臣不知此話何意,恕老臣無法回答。”
宦官麵色不改,瀟灑地一揮拂塵,微微躬身,“老大人請起,雜家是代官家問話,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卻沒有扶他的意思。
宋伋扶著長隨的手緩慢站起來,“辛苦公公跑一趟,請去前廳喝茶。”
官宦婉拒了,臨走時笑嗬嗬說:“虎父無犬子,老大人的兒子,個頂個的優秀啊,尤其是最小的一個。”
宋伋的心猛地一沉。
立時把宋孝純叫進來,壓著滿腹疑問說:“你最近去沒去過古董鋪?”
“去過。”宋孝純不敢撒謊,老老實實說了帶王夢成去鋪子銷贓的經過,當然,他沒說那錢是江湖救急給他平賬用的,隻說王夢成等錢急用,他幫朋友一個小忙。
宋伋大驚失色,“你怎敢帶外人去?”
“好多人都去的啊!”宋孝純憨憨地說,“古董鋪也接外頭的生意,大多是股東、熟人的朋友,就是抽成高點。”
宋伋眼前一黑,隻覺全身的血都湧上腦袋頂。
他一直以為,古董鋪隻為宋家、東宮洗錢,沒成想這群人撈錢沒夠,竟然背著他接私活!
“蠢貨!”宋伋忍不住罵道,“喝兩杯貓尿兒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那王夢成肯定是故意給你下套。”
宋孝純懵了,“不會吧,他人很好。”
他還替我背了一千兩金子的債呢,這要是下套,成本也太大了。
“不會?古董鋪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你介紹了個新客戶之後出事?”宋伋冷笑道,“那閹貨還特地提到你,哼,這是看我笑話呢。”
宋孝純頓時火冒三丈,轉身就走,“奶奶的,我找他去!”
“人早跑了,你去哪兒找去?”宋伋叫他回來,“那人背後定有主使之人,不是官家,就是攝政王,你找著王夢成也沒用。”
宋孝純不聽,已跑遠了。
到底不放心這個小兒子,宋伋忙命人追他去。
卻說宋孝純剛出大門,一頭就撞見了門口的杜倩奴。
兩人立時都愣住了。
還是杜倩奴先開了口,撫膝福了福,“宋郎,近來可好?”
“是……是你啊。”宋孝純不知所雲地說,“好好,我挺好。你怎麼來了?”
杜倩奴抬眼一瞧,但見他頭戴玉冠,琉璃色四合如意天華錦袍外罩了件石青杭綢氅衣,腰間係著鑲金嵌寶的鏽紅腰帶,足蹬青緞白底皂靴。
顯得神采奕奕的,分明是那個風流倜儻的貴公子又回來了。
“我來找你。”語音甫落,淚水已流了下來,杜倩奴極力擠出個笑,“宋郎一去不複返,莫不是忘了倩奴?”
宋孝純下意識否認,“沒,沒有!我忘了誰也忘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