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戀愛第三天(2 / 2)

“我知道了姥姥,不冷,我在這坐一會就回房去了。”

“您和姥爺也要注意身體。”

雖然說的是普通話,但那吳儂軟語溫柔的腔調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來,說話都像是在撒嬌。

章越無心偷聽彆人打電話,但他離亭子就隔了道假山,抬頭就看到了亭子裡坐著的女孩,亭子裡隻有一盞昏黃的燈籠,天上冷冷的清月落下來,在亭子外鋪上一層銀霜,女生背對著這邊,臉罩在陰影裡,手機拿著手機,時不時應一聲,話不多,但很乖巧。

沒多一會兒,老人家要睡了,女孩掛了電話,從亭子裡出來,章越下意識躲到假山後,躲完覺得自己多餘,反而像是偷聽的的變態。

女生推著輪椅緩慢行駛在曲徑幽深的青石小路上,很快就進了岔路口,和章越藏身方向相反,章越隻看到個坐在輪椅上的清冷背影。

章越看那背影許久,不知道怎麼的,明明連正臉都沒看到,卻莫名心跳很快,他連拳都不打了,心神蕩漾地拿出手機。

“辰安,你知道嗎,就在剛剛,我好像遇見了我生命中的女神。”

對麵冷淡地說了句:“滾。”

“真的真的,你聽我說完,我剛剛在山莊的亭子那裡,聽到一女孩打電話,她聲音真好聽,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像是戀愛了。”

遠在京市,剛跟人打完一場桌球的蕭離危放下球杆,說:“聽我的,夏天到了。”

章越沒聽出言外之意:“什麼意思?”

袁煬剛好過來聽到他們的對話,他跟章越也認識,前年章越去西安玩還是他作為東道主招待的,他靠到蕭離危呃手機邊上,大聲回答:“他讓你彆思/春。”

“去你的。”章越笑罵一聲。

笑過之後,章越又問他們:“你們明天幾點到?”

有人喊蕭離危再打一局,袁煬就接過手機替他回答:“下午吧,到了剛好吃晚飯。”

“行,那我跟師父請半天假,剛好吃完飯一起上山看看。”

“行啊。”

話題結束,袁煬接著剛才打趣道:“怎麼了越哥,聽你剛才的意思,是春心萌動了啊?嘖嘖,鐵樹開花啊。”

“去去去,連名字都不知道呢,哪到哪,要說鐵樹,誰比得過辰安啊。”

“哥你這句話我讚同,學校裡追離危的女生那麼多,沒見過他對誰多看一眼的,他這輩子啊,兄弟我看是要注孤生了。”

袁煬知道章越那群師兄弟都叫蕭離危表字,是他們師父給取的,所以聽到章越喊蕭離危“辰安”也不覺得古怪,兩人說說笑笑,但多半都是在挖苦蕭離危。

……

簡舒殊是被電話吵醒的,估計是昨天吹了夜風,她一早起來有點頭暈乏力,叫客棧服務員送了熱水和感冒藥,吃完躺下去沒多久手機就響了。

她本以為是姥姥姥爺知道她感冒了打電話過來問的,伸手摸到手機,沒看就接通放到耳邊,軟軟地說了聲:“喂。”

電話那頭頓了幾秒,簡舒殊覺得奇怪,拿起來看了眼,發現竟然是簡程史,她瞬間就不說話了。

簡程史知道她不會主動說,幾秒後才開了口,聲音看似溫和儒雅,但話裡的意思卻叫人不敢苟同。

“菡菡,你出院了怎麼也不跟爸爸說一聲?你阿姨和芳芳今天還去醫院看望你,結果到了護士才說你出院了。”

話頭裡不知是責備她出院沒有告知他這個做父親的,還是責備她讓後媽和繼妹白跑一趟醫院。

對此簡舒殊早有準備,她靠著床頭,淡淡道:“姥爺安排的,我聽姥爺的。”

簡程史瞬間無言以對了。

他可以責備自己的女兒擅作主張,但不能說自己恩師的不是。

簡程史換了話題:“你現在住哪?學校外麵的公寓嗎?你受著傷,一個人不好生活,搬回家裡住吧。”

簡舒殊聞言冷嗤一聲:“不了,我怕命不夠硬,再有人不小心把我撞了,下回住icu。”

她的教養原本不允許她這樣對誰夾槍帶棒的說話,但簡程史除外。

簡程史一聽這話,立刻就提高了聲量:“菡菡,你怎麼說話的!這是你對爸爸說話的態度嗎?我不希望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

手足相殘是簡程史最不想看到的局麵,簡舒殊方才隻是故意內涵了一句簡方芳,他就能跳腳。

以往簡舒殊的性子淡,不願和人爭搶,也看不上簡方芳那點小技倆,所以無論簡程史怎麼因為簡方芳的事對待她,

她都不在意,這次會故意陰陽怪氣,倒也不是因為她想爭那點廉價的父愛了,而是不知道為何,就在剛才,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一個蒙著晨霧不甚清晰的聲音:

“你可以不爭不搶,但彆讓彆人看輕你,有人欺負你,你儘管還回去,無論對方是誰,你都不必忍讓,隻管自己開心就行。”

這樣混不吝的話怎麼也不可能是她想得出來的,卻也不知是聽誰說過,就記在心頭,貫徹下沉。

“如果你做不來,就告訴我,我幫你欺負回去,不用怕任何後果,你有我。”

印象中,這樣的絕對偏袒,除了母親和姥姥姥爺,沒有第四個人會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於是,她莫名有了反抗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