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戀愛第十二天(2 / 2)

秦允歡下了場,轉身離開了校場,並未繼續留下觀看比試,而林瑞溪也以身體不適為由也提前離場,但離開的方向與秦允歡相反。

“允歡師叔這次回來真的變了好多,以前就不愛說話冷冰冰的,現在更加難以親近了,瑞溪師叔好像也不再喜歡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沈鈺瑩表麵看著大大咧咧,其實本質是個心思很敏感的女生,她在惋惜一對本該相愛相守最終卻形同陌路的戀人,並對此感到難過。

簡舒殊望著秦允歡疏離冷淡的背影,沉默幾秒,說:“未必。”

沈鈺瑩疑惑:“未必什麼?”

簡舒殊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

她隻是覺得,如果是她的話,年少時歡喜的人,無論過去多少年,都依舊會為他怦然心動,可能會因為長久的等待失落並漸漸放下,但再見之時,不會真的那麼平靜和無所謂。

如果她表現得好像一個陌生人人一樣疏離冷淡,那麼很大可能是她裝的。

當然,這隻針對於她,所以她並未向沈鈺瑩解釋什麼。

因為無論是否餘情未了,如果當事人不去解開這其中的誤會,沒有人能幫他們走到一起。

無法回應的愛意,就這樣背道而馳未嘗不可。

簡舒殊緩緩收回視線,隨即感受到一道有些灼熱的目光在看著自己。

她抬頭去找,隻見原本身旁的位置已經被擠得換了人,而她並未發現那道目光的來源,隻當自己出現了錯覺。

人群中身高極具優勢的蕭離危背靠著樹乾,借著人群的遮擋,肆無忌憚地注視著相隔幾人的女生,深邃的眸中萬千思緒流淌,在對方若有所察看過來前,他先一步若無其事地看向了彆處。

“章師弟好久沒練了,來一場?”

有人喊了章越的名字。

在眾人的推搡下,章越大大方方地走出來,他來到兵器架旁,拔出一旁去了尖頭裹了白布的紅纓槍,往空中一拋,隨即側身一踢,槍筆直地射向角落裡的男人。

“辰安,來練一手!”

蕭離危聞聲抬首,麵對章越踢來的紅纓槍,不疾不徐地抬手接住,隨意地在手上舞了個乾淨流暢的花.槍。

“哇喔!章師兄對蕭師兄!”

“好久沒見過辰安比試了。”

“啊啊啊辰安師叔終於上場了。”

“舒殊姐你快看,辰安師叔上去了,他用槍最厲害了,超級帥!”

沈鈺瑩一掃剛才的低落,抓著簡舒殊的手搖啊搖,發自內心的激動。

簡舒殊表麵十分平靜,並不被沈鈺瑩情緒感染,隻眼睛盯著走上場的人,任誰都看不出她其實也在心潮澎湃。

上一次見世子與人比試是何時?

那年萬國會,少年武試場,適齡會武的京中子弟皆惜敗於鄰國一位挑戰者,被人當麵嘲諷國中無人可用。

在眾人眼中遊手好閒紈絝不羈的辰南王世子,卻在這時於眾目睽睽下跳上比武台,時年十三歲,所有挑戰者中年紀最小者,卻隻用了十步就將出言不遜的那名鄰國挑戰者挑下比武台。

那場比試狠狠揚了國威,辰南王世子因此得了老皇帝嘉賞,從此一舉得名,比武台上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不知迷了多少在場閨中女子的芳心。

若非性格過分離經叛道桀驁不馴,相看的世家小姐都被他一張嘴得罪得不輕,最後又怎麼會到弱冠之年都未曾娶妻。

場中,蕭離危用長.槍,章越手把苗刀,起初二人還隻是觀賞性地對了幾招,練了幾手之後漸入佳境,越打越激烈,都認了真。

長.槍一挑一刺皆刁鑽,一點寒芒,槍出如龍,苗刀一揮一擋攻防兼備,刀鋒銳利,氣勢如虎。

兩人打得有來有回,從這頭打到那頭,掃起的落葉使得場麵灰塵亂飛,各種高難度動作不分仲伯。

他們的對試不僅具有觀賞性,還很有專業水準,不是那種花拳繡腿的假把式,即使用的都是刀具兵器,打出來的每一個架勢都帶著肅殺。

場麵緊張又刺激,讓人腎上腺激素飆升,沈鈺瑩緊張到抓著簡舒殊的手說不出話,牙關隨著場上二人的焦灼而崩緊。

簡舒殊倒沒有多緊張,因為這場比試無論輸贏都不重要。

隻是她的目光跟隨著場上的人而動唇緊緊抿起。

世上流傳的槍法眾多,握、刺、紮、挑、攔、拿、點、崩、纏、舞花,這些基本的槍法變幻出無窮的招式,即使師出同門,也會因為個人的領悟能力和行為習慣而有所不同,

辰南王世子自小習武,卻無人教導,他一身武學皆來自他看書、旁觀他人練武,加上自己琢磨和勤加百練自學成才,槍法詭異刁鑽,極難模仿,自創的槍法也極具個人特色。

紮挑時的小動作,握刺彆具一格的手法,細微之處,是他百煉成兵的習慣。

一場比試打了將近半個小時,最後以蕭離危一招鋒芒畢露出其不意的回馬槍,沾著白.粉的布包槍頭點到章越胸口結束。

章越看著胸口的白,久久不能回神。

作為對手,他能更直觀的感受到蕭離危槍法的厲害之處,招招直擊要害,且銳不可當,他全程不敢有絲毫懈怠,後背早就濕透,他想找到對方破綻,但大多數時候都在被迫格擋,又快又狠

外人看到的有來有回,也隻是前麵蕭離危還沒有完全發揮全力的時候,越到後麵,他打得越凶,完全像變了個人,眼神也帶著肅殺之意,不小心對上一眼,都莫名覺得心驚,槍隨心動,像是早已錘煉千百萬次,他的槍法比之半個月前更加成熟,這進步速度,讓他瞠目結舌。

他一直都知道蕭離危在武術尤其是槍法上天賦異稟,但這樣的神速,還是叫他暗暗吃驚,像是一夜之間就突然進步一樣,透著一絲詭異。

比試分出勝負,眾人歡呼喝彩,為這場暢快的對決。

輸給蕭離危,章越上場前就有了心理準備,因此也輸得心服口服,他反手握刀,走上前,握拳輕輕碰了下蕭離危的胸口,“好兄弟,又進步了。最後那幾下我差點以為自己要被你嘎了。”

是真的有過一瞬瀕臨死亡的錯覺,如果這不是比試,用的不是道具的話……

蕭離危恍惚地站在原地,聽不到任何聲音,腦海裡飛快地閃過無數畫麵,眼前全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畫麵,在戰場上廝殺的戰士,對陣時擂鼓呐喊的聲勢,以及倒下又扶起的旌旗和戰後的屍山血海,他雙目猩紅,完全沉浸在沉重又凶險的戰場中,分不清真實與夢境。

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落在他眼中,他似想到什麼,匆匆回頭,從人群中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看見她,心中一定,然後下一秒,身形一晃就直直栽了下去。

章越手忙腳亂地扶住他栽倒的身體。

“握靠,辰安你怎麼樣?辰安?蕭辰安……沒反應,快來個人,辰安好像又暈倒了!”

突然的變故讓眾人一驚,常雲觀的眾弟子們都一窩蜂湧了上去查看。

簡舒殊是第一個察覺到蕭離危情緒眼神不對勁的,但她腿腳不方便,剛要有所行動,蕭離危就暈倒了,隨後就被身後緊張的眾人擠到了最後,連沈鈺瑩都顧不上她,圍過去關心。

她站在人群之後,心慌意亂又茫然無措,她想看看他怎麼樣了,但眾多與他關係匪淺的師兄弟姐妹和師侄裡,她甚至連上前關心他的資格都沒有。

剛才看過來的那一眼,是他嗎?

她在心裡問自己。

一個人外貌、身形、聲音甚至名字都可以一樣,可一個人有著同樣的習慣、獨一無二自創的槍法,連同神情感覺都如出一轍,那麼,他們究竟是同一個人,還是億萬分之一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