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三輪穿過北苑內區,來到外區，到這裡就能清楚看到大片的田地。遠處沒有高山，幾乎都是平原,間或幾座不到百米高的小山丘坐落在平原上。
秦耳眺望遠方田野，順口問：“老馬剛才說那塊地要十五億？我們有那麼多錢嗎？”
“沒有。不過因為老魏要價太高，加上農業區有限製,除了中大型組織，也沒人能掏出那麼多錢拿下那五十畝地。但中大型組織又看不上那點耕地。後來老魏見實在賣不出去，就決定拆分,最小拆分數是五畝,按照他的報價，三千萬一畝地,五畝地就是一億五千萬,我的存款加上你的，勉強夠。”海禦收回浮想聯翩的心思回答。
“你是說光買地就要那麼多？那建房子的錢哪裡來？”秦耳心疼。
海禦嘴唇微彎：“我看中的那塊地附帶宅基地，上麵有一座房子,破舊了一點，但收拾一番也能住人。等我們有錢了,再推倒重建也不遲。”
秦耳咕噥：“一億五千萬就買五畝地，真的瘋了。想當年,我們老家那邊，一畝地一年的租金隻要三百。”
海禦沒聽清：“你說什麼？”
秦耳咕噥：“沒什麼。我現在特彆想看看這田地到底有多好,竟然能要價那麼高。”
馬克西姆插話：“那裡土地肥沃，且對變異後的農作物種子有較好的適應性。最重要的是安全,不用我們自己派人防守，按照老魏的話，買下來就是賺的。”
“既然這麼好,那賣主為什麼還要賣？”
“因為賣主有個坑爹的兒子。等會兒跟你詳說，我們到了。”馬克西姆放慢電三輪速度，拐到水泥坪上停下。。
秦耳跳下車，轉頭就看到一座建在水泥地上的二層小樓，占地不算大，有前後院。
二層小樓是很常見的農村自建房，磚石結構，水泥粉牆，外麵貼著瓷磚，造型中規中矩。可能因為建造時間太久遠，又長期沒人居住，小樓的外牆瓷磚九成以上都已脫落，牆麵還有很多裂痕，二樓的玻璃陽台更是碎了好幾麵。
圍牆更是隻剩下一點根基，磚石都不見了。
秦耳看到這棟房子，天眼就自動打開。
這是直覺警示。
秦耳很清楚地看見這棟老舊水泥二層樓內有濃重的血氣和戾氣。
“這裡發生過命案。”
“你怎麼知道？聽過傳言？”馬克西姆驚訝。
秦耳：“沒，看出來的。這裡至少死過五個人，凶殺案，死者死得都很慘。”
馬克西姆迷茫：看出來的？怎麼看出來的？
海禦了解秦耳的本事，若有所思道：“怪不得老魏要連這塊宅基地一起賣，而且這幾年這房子也沒安排住人。”
馬克西姆氣：“老魏看來還瞞了我們不少事，也怪老子沒調查清楚。”
海禦冷聲：“那是因為我們沒想到，誰能想到他賣地給兒子還賭債，和田地連帶的房子內還死過那麼多人。”
馬克西姆立刻打電話給團裡，要找人調查。
海禦看向秦耳。
秦耳果然道：“不用花錢費工夫找人調查，等會兒我進去問問就知道了。”
馬克西姆：問問？問誰？老魏要是肯說才怪。
催著他們趕緊前來的賣主老魏還沒來，海禦和馬克西姆正好和秦耳聊聊賣主賣地賣房的原因。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老魏一家的情況就是這句老話的典型示例。
可能魏家前幾代過得太順，到了老魏兒子這一代，那是能有多作就有多作。
小魏十來歲就會跟著一幫混混泡妞打架賭博傷人，惹出事來就讓他父母給他擦屁股。
可能是仗著自己是獨生子，父母寵愛，加上家裡有些錢財，在開明市也算有點小地位，小魏行事幾乎肆無忌憚，且年齡越大做事越混賬。
約莫六年前，小魏在王老六地下賭場輸了六千多萬。
這筆錢老魏家還能出得起，但這可是純現金，老魏家想要拿出來也會傷筋動骨。
老魏動怒，把兒子大罵一通，還要趕他出家門。
小魏氣不服，認為自己賭運不可能那麼差，認定賭場出老千，就懸賞雇傭了一幫混混去打砸王老六賭場。
“具體經過我們並不了解。隻知道王老六把老魏兒子抓住，把他打了個半死，還廢掉了他的異能。老魏兒子到現在還癱瘓在床。而且賭債加利息和賠償金，翻了一倍還多。老魏隻有這麼一個兒子，想要還掉賭債，想要找高明的異能治療師治好他兒子，還奢想恢複他兒子的異能，隻能賣田賣地。”馬克西姆簡單道。
秦耳：“王老六很厲害？”
馬克西姆嗬嗬：“王老六何止厲害？那就是開明市有名的黑心鬼，開明市一半的黑-道買賣都掌握在他手上，但王老六會做人，黑白兩道都有人脈，和開明市的大小傭兵團關係也處得相當不錯。就是我們銀魚，都有從他那裡拿便宜貨。你還記得我們上次去的那家雜貨店嗎？背後老板就是王老六。”
秦耳再次看向那棟水泥小二樓，“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去轉一圈，馬上回來。”
馬克西姆詫異：“你去哪兒轉？”
海禦開口：“他去打聽消息。我們在這兒等他就好。”
馬克西姆滿臉問號，看著秦耳走進那座破敗小二樓。
嘀嘀的喇叭聲響起。
海禦和馬克西姆一起轉頭，看到了開著廂車趕過來的老魏。
老魏車子停在路邊，竟然連靠近水泥坪都不願意，就在路邊從車窗探出頭喊他們：“你們來啦，走，先跟我去田地那邊，等會兒還有兩撥看地的人過來，我和他們約好了在田地那邊見。”
老魏老婆也來了，就坐在助手席。
馬克西姆對老魏揚聲回：“馬上來。”
如果沒有秦耳先前的那番言語，海禦和馬克西姆恐怕都不會注意到老魏這樣做有什麼問題。
但現在馬克西姆怎麼看老魏怎麼覺得他舉止異常。
“之前你有發現他這麼不對勁嗎？”馬克西姆壓低聲音。
海禦表情不動，語調森森：“我來看過一次，但那時他在北苑大門口等的我，直接帶我去了田地。房子這邊隻站在外麵看了看。我當時想著重點是田地，房子不重要，就沒進入房子裡麵細看。”
馬克西姆放嘲諷：“沒想到你海禦也有被騙的一天。”
海禦：“你會在意房子裡死過幾個人嗎？”
馬克西姆想了想，搖頭：“也是，我們這些傭兵哪會在乎房子裡有沒有死過人。我們隻會抓住這點拚命壓價。”
海禦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記住了這個教訓。想著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誓要把方方麵麵都仔細調查清楚，能壓價的地方絕不讓對方賺走一厘。
老魏又催：“你們快點！如果彆人先看中先定下來，不要說我不給老朋友情麵。”
馬克西姆敷衍地揮手：“知道了，馬上就過來。”
老魏正要發動車輛離開，卻看到有人從破房子裡走出來。
老魏老婆也看到了，雙手不由自主握緊。
老魏臉色微變。在看到那青年和海禦他們認識後，鬆了口氣，心想大概是來看房子的。
那房子內部已經被他找人徹底清理過，有人進去看，隻能看出裡麵的陳舊破亂，其他什麼都不會看到。
海禦迎上秦耳打量：“沒事？”
秦耳笑：“放心，我就是找人聊聊，能有什麼事。”
馬克西姆鬼裡鬼氣地湊過來，故意小小聲問：“你在那座房子裡看到了什麼？”
秦耳樂，也小小聲回：“我在那裡看到幾團殘留的精神力，它們通過精神力共享的場景再現，讓我看到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馬克西姆興衝衝：“哦？發生了什麼事？”
海禦卻留意到：“隻是殘留精神力？”
秦耳點頭：“鬼魂的形成和滯留並不是那麼容易，那幾團殘留精神力還是因為主人死得太慘才會留下，與其說是鬼魂，不如說是一種怨念。”
馬克西姆眼睛睜大：有點刺激。
秦耳繼續道：“它們告訴我，那個小魏在打砸賭場時還抓了當時主持賭局的女荷官和與他對賭的賭徒。小魏認定那個女荷官用美色勾引他，趁他為美色所迷的當兒和他的對家聯手出老千，騙他的賭資。所以他要報複女荷官和對賭賭徒，就把他們帶到了這座小二樓。之後女荷官和賭徒被虐殺。”
馬克西姆倒抽一口涼氣，罵：“忒不是男人！他有什麼證據證明女荷官故意勾引他出老千？”
“實際上女荷官確實出老千了，那個賭徒也確實和賭場有合作。他們聯合起來故意拉這種敗家子入坑，大多數敗家子就算知道賭局有蹊蹺，也敢怒不敢言。但他們沒有想到小魏會那麼混，不但敢帶人砸賭場，還抓人折磨。”
馬克西姆：“……日！我就知道王老六吹噓他的賭場工作人員絕不會出老千就是放屁。哪個地下黑賭場能乾淨得了？”
秦耳：“荷官和賭徒配合出老千，也不是他們自己的個人意願，而是賭場安排。小魏在進入王老六賭場時就已經踏入局中，除非他自己能控製住自己的賭欲，及時離開賭場，否則他注定要在賭場留下幾千萬。”
馬克西姆摸下巴，他們這些傭兵見得多了，對荷官和賭徒的下場有一定同情，但也隻有那點同情：“你之前說那座房子裡死了五個人？可荷官加職業賭徒才兩個人。”
秦耳：“事情還有後續。王老六帶人來得很快，隻是不巧，他們趕到時，那女荷官和賭徒剛好咽氣。王老六就讓人把虐殺兩人的三個混混也虐殺了，還逼迫小魏動手。小魏是個孬種，親手剮了自己的好兄弟，之後又被王老六廢掉異能、打成癱瘓。”
“王老六就在那座小二樓裡把老魏喊來，問他是要錢還是要兒子。老魏選擇兒子，王老六就當場讓老魏賠付小魏的賭資和他賭場的損失，老魏一共支付了一億八千萬才讓王老六滿意。王老六走時，女荷官和那賭徒的屍體他都沒帶走，那小樓裡幾具屍體都是老魏處理的。”
馬克西姆感到不妙，“他怎麼處理的？不會直接埋田地裡了吧？”
秦耳歎息：“極有可能。但我隻看到老魏把他們的屍體分屍後用袋子裝著拎出了門。”
馬克西姆睨海禦：“這房子和田地你還想買嗎？”
海禦淡定道：“如果價格能談下來。”
秦耳也覺得問題不大，給幾團怨念超度，這是他的專業。
價格壓下來，也不能放過凶手。
他們可以在買下土地和房屋後就裝作無意間發現屍體然後報警，如果警方查案不得力，他還可以把那幾團怨念直接送到王老六和小魏身邊，讓它們在怨念消弭之前都“陪伴”在那兩凶手身邊。
而老魏這個幫凶，讓他陪著每天做噩夢、身體日漸腐爛的獨生子，就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老魏看三個年輕人就在那房子院子外麵的水泥坪上嘰嘰咕咕說話，也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就又催促了一遍。
馬克西姆這才招呼海禦和秦耳上車。
老魏開車在前，電三輪在後，沿著小路來到了距離宅基地不遠的田地。
這裡的田地都連在一起，隻在各家分界線的位置有不同標示。
秦耳一下車就看到田埂邊插著的管子，因為看不出材質，就好奇地摸了摸。
老魏看到，立刻嗬斥一聲，讓他不要亂摸。
海禦拉住秦耳的手：“這是防禦杆。你看田埂邊有很多，在播種期和收獲期會打開，這些防禦杆會形成一個能量罩，防止禽類和野獸蟲鼠來偷食。農場投入比較多的就是這種防禦杆和防禦能量。”
“不是有城市防護罩嗎？”秦耳之前沒見過，不了解。
海禦奇怪秦耳竟然連這個基本常識都沒有，但還是耐心解釋：“城市防護罩能防住大多數異獸異禽異蟲，但城市裡並不表示就完全乾淨。有些異獸異蟲因為殺傷力不大，並不會被禁止在外，比如一些小型鳥類和蜂蝶類，農場在授粉期反而需要這些生物，等到收獲期就需要人工另外防禦。”
“還有老鼠和蟲蟻，這些都是善於在地底生活的生物，城市防護罩防不住它們。它們可以挖很深的地道溜入城區。”馬克西姆補充。
秦耳懂了，他看看麵前的田地，蹲了下來，手掌碰觸地麵，還抓了把泥土搓了搓。
馬克西姆以為秦耳在判斷土質，老魏也這麼認為。
隻海禦盯著秦耳，猜想他是不是又發現了什麼。
馬克西姆過去和老魏夫婦打招呼。
老魏夫婦也一臉熱情地和馬克西姆聊起來。
沒一會兒，又有人過來，還是一起來的兩夥人。
老魏看到這兩夥人很高興，當即撇下馬克西姆，過去和兩夥人的領頭人說話。
秦耳拍拍手掌站起來，圍著田埂繞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