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19(2 / 2)

嚇得原本性格就老實的翠月趕緊又上前給她捶背。

即便心中對三姨娘拿自己出氣覺得有些委屈,也不敢多說什麼。

倒是一旁的白蘭聲見不得自己親媽這樣被大房欺負,立刻便不服氣的接嘴,修得彎彎的細眉隨著她說話一挑一挑的,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相與,愛搬弄是非嚼舌根的主。

“大媽,我覺得我媽說得有道理啊。”白蘭聲哼笑一聲繼續說,“我可是打聽過了,不僅是名字改成了蘇雁回,就連她現在住的地方,也已正式掛了蘇公館的名號,都已經這樣了,我們再眼巴巴的以為人家會回來……”

白蘭聲頓了頓,又哼笑了聲繼續說,“是不是想得太自以為是了點兒?”

說到這兒白蘭聲又眼一移,朝坐在自己右手邊的白賀蘭瞥了一眼,眼底極快的閃過一絲怨懟後又看向白賀蘭,陰陽怪氣。

“對了大姐。我聽說……白蘭舟……哦,不對,現在要叫她蘇雁回了。這個蘇雁回回來的第二天,那叫金玫瑰的美容樓開張,姐夫可就第一時間興衝衝的跑去了,聽說啊……是去敘舊,見故人~”

白蘭聲拖長了腔調,不顧坐在自己對麵親媽的擠眉弄眼,右手手肘靠在桌麵,朝白賀蘭微微身,“大姐您可以問問姐夫呢?順便可以看看這位故人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還把自己當不當這白家人,回不回白府了?”

剛說到這兒,白大夫人又扭頭,微提了聲音衝白蘭聲嗬斥了一聲,“好了!”

頓了頓看著白蘭聲繼續開口,“你現在怎麼說也是朱府的大少奶奶,這個樣子像什麼?!”

白蘭聲聽了小聲的“哼”了一聲重新坐好。

彆看她麵上還有些倔,但自從當年她無意中聽到一些事……白蘭聲便對這個印象中一直很和善信佛隨和的大媽,有了新的認知。

說實話心裡很是發怵。

不過這件事她誰都沒說,包括她親媽在內。

這邊白大夫人才說完白蘭聲,三姨太便立刻左右看看後訕笑著打圓場,“哎呀大姐,您彆跟小輩一般見識。蘭聲!”

說到後麵,三姨太帶著嗔意輕瞪了白蘭聲一眼,讓她彆再說了。

白蘭聲看了自己親媽一眼,默不作聲。

――就算三姨娘不發話,白蘭聲也不會再說什麼的。

因為她不敢。

白大夫人也懶得管三姨娘和白蘭聲這兩個又蠢又小家子的笨蛋,理都不理三姨娘,回了頭繼續看向白父,詢問,“老爺,您覺得呢?”

白父“哼”了一聲,手上握著的手杖往地上一杵,沉聲,“老三和蘭聲說得有些道理。她要是真還當自己是白家人,怎麼可能過了這麼幾天都還沒回來?難道還要我這個老子,親自去那個什麼什麼蘇公館去見她嗎?!豈有此理。”

白大夫人聽白父這樣一說,便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心裡對三姨娘和白蘭聲的惱怒更是多了一分。但麵上不顯,隻低頭歎了口氣後點點頭,“既然暫時不想去就不去吧。不過如果什麼時候老爺覺得可以了,……我也是可以跑這麼一趟的。”

“畢竟……”白大夫人頓了頓又說,“都是白家血脈不是?”

白蘭聲聽了,麵露譏諷正要說“誰知道她是不是白家血脈呢”時,才張嘴便突然接收到對麵三姨娘的嚴厲製止的眼神。一愣後隨即反應過來,頓時背脊出了一層薄汗。

――差點她就闖大禍了。

想清楚這點的白蘭聲偷偷吐了吐舌頭,又看了自己親媽一眼,這下是真閉了嘴。

白父對於自己原配的話還是比較尊重的。點了點頭後微緩了臉上神色,扭頭看向一直坐在那兒,卻一句話卻沒說的白賀蘭,沉聲開口,“賀蘭,天闕人呢?為什麼今天沒來?”

白賀蘭聽了微微一僵,但隨即放鬆了抬頭衝白父微微一笑,輕聲細語的說,“天闕……這幾天挺忙的,所以今天就沒來。”

話音剛落白父便重重“哼!”了一聲,手上手杖又狠狠戳了幾次地麵,將地板敲得邦邦響,“這個王天闕,最近是越來越不著調了!”

“爸……”白賀蘭聽了微拖長了音替王天闕說話,“他真的是最近比較忙才沒來的。您彆誤會他了。”

白父更加不高興,覺得現在這幾個小的,一個個都敢跟自己叫板了。隨即瞪著白賀蘭很是不悅,“你還替他狡辯?!你……”

“好了好了。”白大夫人趕緊出聲安撫白父,“天闕現在管著王家大部分的事,忙一點也是應該的不是?老爺您就彆再糾結這個了。”

說完頓了頓又看向白賀蘭,責備的輕瞪了白賀蘭一眼,溫溫柔柔的開口,“賀蘭,怎麼跟爸爸說話的?”

白賀蘭自然是明白白大夫人的意思的,立刻看向白父,態度誠懇的道歉,“爸爸,對不起。”

白父哼了聲,雖然看上去還是氣呼呼的,但語氣卻緩和了很多了。

這點白大夫人自然看得出來,趕緊有和稀泥,總算又變得其樂融融了些。

白蘭聲在一邊冷眼看著,心裡不住的泛酸。不由自主的就朝三姨娘的方向看了一眼,等看見她還熱衷於指示著翠月給自己捶肩、按摩等事後,便又白了一眼重新移了回來。

覺得自己父親那種“隻將白賀蘭當親生女兒”的模樣,真是刺眼極了。

以前白賀蘭在國外留學時,她還沒覺得有什麼,那個時候白蘭聲覺得隻有白蘭舟是自己的敵人。甚至等白賀蘭回來了,她也隻覺得是多了一個人來對付白蘭舟。

直到錢壘的出現……

白蘭聲其實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大概是每次錢壘看白賀蘭那種獨一無二的眼神,或者是他說外文時的優雅,再或者……隻是某一天他對自己的隨意一笑。總之白蘭聲就是一點點喜歡上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白蘭聲才覺得白賀蘭是多麼可惡的一人。

她明明有那麼好的未婚夫,卻偏偏還吊著錢壘。就連快要和王天闕舉辦婚禮時,她都能看著錢壘說出“真希望你能牽著我的手步入教堂,然後這樣我就能把我的幸福分一半給你了”這樣的話。

惡心!賤|人!難道你看不到錢壘眼裡的痛苦嗎?

白蘭聲覺得白賀蘭就是個賤|人,更替錢壘不值得。

不是她自誇,但要論長相,白府三名小姐中,白蘭聲確定自己是最出眾的那個。所以她並還覺得自己比白賀蘭差。

隻是……隻是自己沒有留過洋,洋文也一般,其餘的她覺得自己還是很優秀的。

所以在白賀蘭結婚後,白蘭聲確實向錢壘示好過一段時間。可惜對方根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就在白蘭聲萬分不甘的時候,白賀蘭竟有意無意的提出了自己的婚事!

而朱家,便是在那個時候被訂下的。

……憑什麼?

憑什麼你白賀蘭能嫁給上海四大亨之一的王家,她就隻能配個土得掉渣的的鄉紳?

憑什麼你都已經結婚了卻還是霸占著錢壘,甚至為了防止自己搶走他,竟然連她的婚姻也要插手,阻擋了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她隻是個庶女,就算不願意這門親事,但也不敢反抗白父的決定。就這樣憋著怨氣嫁進了朱府。

雖說朱庭這個人不太聰明又很多毛病,但對白蘭聲還是很不錯的。當然這也多虧了她那漂亮的臉。可即便衣食無憂,白蘭聲卻依舊心氣難消,甚至越來越怨恨白賀蘭,

直至今日。

說實話,在聽見白蘭舟沒死時她確實高興了一陣。因為當初王天闕不太願意結婚,喝醉酒大晚上跑到海邊的事,王陌善有次說漏嘴讓她知道了。

這讓白蘭聲感到很快意,在自己痛苦的時候發現對方其實也不是表麵看上去那般光鮮亮麗時,那種痛苦便得到了一點點慰藉。

而現在白蘭舟竟然沒死!

白蘭聲都快笑死了。

……哼。有工作?

指不定現在不見人影的王天闕又跑去找白蘭舟了吧?!

白蘭聲冷眼看著白賀蘭,心中惡毒的想著。

而此時。王天闕還真坐在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蘇公館大門。

這幾天他每天都求見,卻一直被拒之門外。

所以才有了現在坐在駕駛座死守的情景。

今天無論如何,他都要見一麵蘭舟!

所以,當蘇雁回坐在車後座,一麵看著這幾天查到的關於肯尼大班克扣員工、私吞公司錢財等等資料時,突然即將開進蘇公館大門的車卻來了個急刹車。

要不是蘇雁回反應夠快,單手撐住前麵椅背,可能她直接就要隨著慣性往前撲,撞傷頭也說不定。

“小姐!沒事吧?”阿賈將車剛停好,便立刻扭過頭查看蘇雁回的狀況。

“沒事。”蘇雁回甩了甩右手,微皺著眉對阿賈說,“下車看看怎麼回事。”

“是。”阿賈應聲下車。

而蘇雁回轉動了一下手腕,發覺確實扭傷了一點兒手腕,不過並沒什麼大礙,等回家差點兒藥酒就好了。

一麵這樣想著,蘇雁回一麵彎腰將灑落在地上的資料一張張撿起來。

就在這時外麵有些吵鬨的聲音便也傳進她的耳朵,其中一人的聲音是那麼熟悉。

熟悉到當對方被阿賈攔著過不來,隻能衝著她的方向喊了一聲“蘭舟!”後,讓蘇雁回撿起地上資料的動作都跟著頓了下。

……真沒想到。

蘇雁回慢慢直起身,將手上資料放到一旁的空座上,一拉車把手,便低頭探身。細細的鞋跟磕碰地麵,發出輕微的響動後,至於車上出來。站於車邊。

王天闕和蘇雁回四目相接的瞬間,便停止了掙紮,隻微睜大了眼,神色閃爍,難掩激動的看著幾年時間,出落得更加清麗的蘇雁回。

“蘭……舟。”王天闕看著蘇雁回,艱難的從喉間擠出聲音,“你真的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

“是呀。”

相比王天闕的激動,蘇雁回看著他的模樣卻無比平靜,甚至嘴角勾了一點兒得體的笑,像任何一個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多年後的商人會露出的表情。

得體。疏離。還有從容不迫。

“我也想不到……”蘇雁回細細打量王天闕後,笑著又說,“你竟然還能以這副模樣出現在我眼前。”

――臉呢?

王天闕自然不可能沒看出蘇雁回的不同,他的臉上慢慢露出錯愕,不確定的又喚了一聲“……蘭舟?”

”王老板。”蘇雁回雙手背於身後,站在距離王天闕幾步遠的位置,笑著輕籲了一口氣後好聲好氣的和王天闕說,“我現在叫蘇雁回。”

“蘇雁回……”王天闕呐呐,重複了一次後又立刻抬起頭來反駁她,“不是!你不是蘇雁回!你就是白蘭舟!”

“白蘭舟啊……”蘇雁回想了想,衝他又笑了笑,“已經是過去的一個名字了。”

這話不知讓王天闕理解成了什麼,總之在蘇雁回說完這句話後,他整個人都一震,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記悶棍,痛得喊都喊不出來一樣。

臉上頓時慘白。

蘇雁回見狀,細細欣賞了幾秒,便轉身準備重新坐上車。

才側身,王天闕的聲音便再次沙啞難耐的傳來,虛弱得很。好像此刻蘇雁回隻需要伸出一跟手指頭輕輕一戳,他便會立刻倒地,“那白蘭舟去哪兒了。”

“大概……”蘇雁回想了想,微微側首,“是死在八年前了吧。”

死在墜海的瞬間。

說完也不看王天闕表情,直徑便重新坐上車,拉上車門,繼續整理剛剛被弄亂的資料。好像剛剛和王天闕的那幾句對話,就隻是尋常到極致的一段小插曲而已。

一聲悶雷至天邊滾滾而近,預示著天氣的驟變。

等晚上十一點,都已經吃完晚飯並討論完正事後,年嬌不經意往窗外一看,便皺了眉,看著外麵一直站在那兒,任由瓢潑大雨打在身上的王天闕,頭也不回的對蘇雁回說,“雁回,王天闕還站在那兒呢。”

“哇……這麼堅持?”約翰聽了忍不住咂舌,然後看向段瑞虎,抱怨,“看樣子我們又要從後門走了。”

段瑞虎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宋媽恰好來書房,給四人送點心,聽年嬌這樣一說後,也走到窗邊看了看,皺著眉“哎喲……”了一聲後,扭頭看向蘇雁回,“少奶奶,要不要叫人給他送把傘啊?畢竟是在我們門外,萬一出事了可怎麼好。”

“沒事宋媽。”蘇雁回頭也不抬忙著在幾份文件上簽字,漫不經心的開口,“要是死了我會記得給他一張草席,不會讓他暴屍荒野的。”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呀……”宋媽搖著頭,嘀嘀咕咕的離開。不過倒也打消了給王天闕送傘的念頭。

等宋媽出去後,約翰才拈了快點心,衝蘇雁回的方向略帶嬌羞的做了個“你呀~”的手勢,嬌嗔,“冷血的小朋友。”

“娘娘腔的老朋友。”蘇雁回頭也不抬的頂嘴。

約翰聽了眉毛一豎,一手叉腰,拿著糕點的那隻手繼續指著蘇雁回,小指翹著,尖著聲音開口,“你說誰娘娘腔?!”

話音剛落,段瑞虎立刻打了個寒顫,看變|態一樣的看向約翰。

年嬌在一邊看著,不由就笑了起來,這一笑就惹得四人跟著笑出聲。

王天闕站在雨中,隔著雨勢隱約聽見笑聲,心中悲涼更盛。

伸手抹了一把臉上雨水後,低頭嗤笑了一聲,慢慢轉過身,落寞離開。

淋了幾個小時的雨,他早已渾身冰涼。

但再冷,也沒有現在的心冷。

真的……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