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紙上全然陌生的雋秀字跡,竹村沉默良久。
國見問:“沒看懂?”
這不是看沒看懂的問題。這是她還認不認識字的問題。
“唔,隻寫這幾步確實有點簡單……”
這樣說著,國見探身往前湊近了一點,仔細向她講述這道題的解法。
因為是在借閱室裡,他的聲音很輕,剛好夠他們兩個人聽到。講著講著,少年的耳朵越來越紅,最後忍無可忍拿筆輕敲了一下竹村的額頭。
“……看題目,彆看我。”
“……對不起。”
“也不用道歉……”
然後接受了一下午一對一作業指導。
離開學校後,國見一直把她送到了商店街路口。
竹村整個人還處在一種搞不清楚現實和夢境的迷茫狀態,下意識問他:“今天不去買太妃糖嗎?”
問完才意識到露了餡。國見每次去八雲屋她都會藏起來,在對方不知道那是她家的店的情況下,這個問題隻會顯得她更像變態。
清醒過來的竹村試圖挽救:“啊不是、我就是……那個……”
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模樣,國見輕笑了一聲:“家裡還剩了些,下次吧。”
然後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明天見。”
目送對方走遠,竹村神情恍惚地走進商店街,上學以來第一次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拐進了附近的青葉診所。
看到人來,門口的八哥在籠子裡跳上跳下,大聲叫著:“你是什麼鳥!你是什麼鳥!”
宗方醫生從病例裡抬起頭:“哦呀,小時雨?”
“宗方姐姐,能請您給我開一些藥嗎?”失魂落魄的卷毛小兔子說,“我好像得了很嚴重的幻想症。”
年紀輕輕但醫術高超的宗方醫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具體有哪些症狀呢?”
竹村:“我看到喜歡的人在放學後等我,說我們在交往,還送了我回家,笑著對我說明天見。”
宗方醫生愣了愣:“所以……?”
“但是我們並沒有在交往。”竹村堅持,“我們都沒有告過白,怎麼會開始交往呢?所以這一定是我的幻想。”
“聽起來有些嚴重啊。”
宗方醫生斂容,放下文件。
“先做套身體檢查吧。”
照了眼睛,看了牙齒,聽了心跳。
“還好,身體很健康,也許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宗方醫生摘下聽診器,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打開,“吃了這個,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竹村乖巧張嘴,把藥吃到嘴裡,頓住。
這個味道……
甜甜的,還夾著一絲清爽的鹹味。
——連一片藥都能吃出海鹽焦糖太妃糖的味道,原來她已經病到這種程度了嗎……
竹村愁雲慘淡地離開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