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燃燈會 被迫跳儺舞。(2 / 2)

也是霧雨入闕時的恩師。

雲樞為人惇和,為官明決。

因著是與老昌平侯一樣,是太初時期起的老人了,那會兒嶢嶢闕還不是貴女們鍍金的地方,所以比之霧雨,更為徹底地貫徹了傳道授業的職責,做到了真正的桃李滿天下。

後來她兩鬢漸霜,癡呆而不能認人,唯獨不願離去嶢嶢闕,便被先皇特許留在閬風清榭裡,做些輕鬆閒活兒。

不過,霧杳對雲樞,卻是能不見就不見的。

“雲山長,勞煩您替我刻個《月魄紙鈴》的名笏——”霧杳視死如歸地踏進了閬風清榭的落鳧汀,揚聲喊道。

從鶯時川引進的活水湖上,一葉扁舟隨波搖漾,無數落鳧驚飛。

一名耄耋老人從小山似的刨具木屑中抬頭,渾濁的眼球望向霧杳的那一刻,竟明爛如岩下電。

配上她垂在胸前的盈盈雪發,整個人猶如經霜彌茂的鬆柏,仿佛在倒流的時光中,變回了那個對學生愛如己出、博極群書談古論今的師長。

但這樣的雲樞隻存在了一瞬。

“長生啊,你又有什麼放心不下的?”雲樞老淚縱橫,幾乎手腳並用地把船劃回岸邊,用被秋風吹得冰涼的掌心攥住了霧杳。

長生這個土不拉幾的名字是霧雨的表字,不過諷刺的是,霧雨二十歲出頭就死了。

霧杳跟母親長得極像,當年就是靠著這一張臉,被認回的霧家。

雲樞這是以為霧雨的鬼魂來找自己了呢。

雲樞年事已高,跟她解釋的事,往往是前說後忘記,哪怕是上一刻剛讓她理解了霧杳不是霧雨,一轉頭可能又給忘了。

久而久之,霧杳也就不解釋了。

霧杳從白檀手中接過一個素緞無繡紋套子的小手爐,熟練地塞給雲樞,替她細細抹著眼淚,僵硬笑道:“哎呀師父,您彆傷心,我就是懷念過去了,想要個《月魄紙鈴》的名笏玩玩而已。”

“好好好,師父不傷心,你想要什麼,師父都給你。”雲樞拚命咽著淚。

琲朝尊師重道,嶢嶢闕並不因為雲樞年邁昏聵,就虧待她多少,故而在落鳧汀裡,雲樞的書齋形製和山楹齋是一樣的。

但雲樞執拗地要把她的一應器具筆墨等堆在岸邊與小舟上。眾人怎麼勸也勸不聽。勸急眼了,還曾絕食以逼。

萬幸雲樞教過的弟子萬千,隔三差五就有跋山涉水從遠方來看望她的,江天也會固定派學諭每日數次前來,倒也不至於凍病了。

雲樞從木屑裡扒拉出一條細長玉潔的竹板,隨意撿了張石案,就把一支飽蘸赤色墨水的湖筆遞給霧杳,“寫吧。”

名笏一分為二,其中一份將送入宮中,登記造冊,需本人親簽姓名。

不是隻要擅舞,就能被選上跳《月魄紙鈴》的。非得是獲得了一眾博士的認可,岐嶷穎慧、清操潔己之人不可。

故而,能得到名笏是一輩子都能炫耀的事。和中舉也大差不差,無論是要嫁人還是考女官,未來的路都會順暢很多。

不過嘛,今年夏琬琰的事傳遍了街頭巷尾,人人皆知,原定跳儺舞的女弟子們中毒。

今年霧杳得到的這一份名笏,也就大打折扣了。

在燃燈會上代表嶢嶢闕參加切磋的人選,名笏以赤墨書寫;隻跳儺舞不切磋的,則是橘墨。

霧杳好說歹說,才哄得雲樞答應自己換了一硯橘墨,可正式提筆時,雲樞卻怎麼也不肯妥協了。

“怎麼死了五年都不到,你就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你叫霧雨,不叫霧杳。還知道‘雨’字怎麼寫麼?像這樣。”雲樞急得握住霧杳的手,一筆一劃地教她。

你道她忘事吧,連霧雨死的年份都一清二楚。可真要細究起來,卻又不記得霧杳的存在。

霧杳跟她是有嘴也說不清,最後破罐子破摔,打算把煩惱留給江天,讓她去向收名笏的宮中人交代,於是,像個被訓了的三歲小孩般點頭哈腰著,“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這就改。”

新的名笏上龍飛鳳舞地落下“霧雨”兩個大字。

雲樞撫著下頦,沉吟道:“退步了。上次給你燒的文房四寶沒收到嗎?再偷懶,下次就打你手板子!”

霧杳:“……”

她嘴角抽抽,“對不起師父,我會勤加練習的。”

雲樞用細如柳葉的小刀,覆蓋著“霧雨”二字,如刻一個碩大印章般,繁複洋灑地刻下了太初女帝留給嶢嶢闕的聖訓,“月輝滄海”。

隨後將名笏整齊地一劈為二。

一爿待呈宮中女官,另一爿則留到上琢磨台前,讓持笏者當場再寫一次姓名,對比筆跡,核對兩爿的刻紋是否能夠相合,以防有刺客易容混入。

霧杳再次看了名笏上鮮明的橘色,微微放下心,“多謝師父,今天我趕時間,下次來的時候,再帶您愛吃的粽子糖。”

江天怕雲樞有個什麼意外,平時不許學諭給她吃堅硬易噎的食物。

“知道啦,我還貪你兩口糖不成?”雲樞沒好氣地乜了霧杳兩眼,但下一秒又囑咐道,“哎,我要薄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