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蒂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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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不是細細翻閱的時候,霧杳連忙將畫箋塞入鐵盒,揣牢。

“表哥,我可以把母親的這些詩箋帶回去麼?”她忍著令人作嘔的旱煙臭,彎下腰,故意湊到快被氣得一命嗚呼的沈九郎麵前,屏息作聆聽狀,“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多謝表哥!”

沈九郎肺裡呼哧呼哧如扇火風箱,字都吐不出來半個。霧杳挺直腰,笑吟吟地對眾人朗聲道:“表哥體恤我,說都讓我帶回去。”

眾人眼珠子在霧杳和沈九郎間亂瞟。

麵對眼前的古怪情形,他們不敢說好,也不敢說不好,如木樁子似的無聲杵著。

聞言,沈九郎白眼一翻,徹底暈倒在通房懷中,眾人呼啦啦圍上去,愈發把他擠得如脫水之魚般無法呼吸。

漸行漸遠的霧杳回頭看了眼,誇張地哎呀了一聲,“快去請府醫——”

想到善淵樓裡那副仿佛被洗劫一空的樣子,興許沈家慳吝得連府醫都不養,又改口道:“快去給九公子請個大夫瞧瞧。”

聽說兒子氣暈,可把祝氏給心疼壞了,攔著要走的霧杳和許明姌要說法。

但她自然是攔不住的。

有白檀在,一出手就撂倒一片僮仆,嚇得祝氏一邊亂喊“頂撞表哥、忤逆舅母、凶蠻至此形同賊匪、你這樣的姑娘老死家中都嫁不出去”,一邊裝暈過去,腿軟得比沈九郎還快。

回到霧家。

起初,許曉泊還想以婚事拿捏霧杳,沒料到,向來乖順淑慎的許明姌竟挺腰子了一回,用最溫柔婉轉的語氣,暗諷他這個父親是多麼多麼不把女兒放在心上,竟主動招惹沈家那般泥豬癩狗的人家。

一副如果霧杳因此聲名受汙、就要和他拚命的架勢。

世上唯聖人與護犢子的女人最是舍生忘死,許曉泊深知這一點,於是被罵得一聲兒也不敢吱。

午後。

霧杳對許明姌瞞下了鐵盒的事。

安撫得她消氣後,才用小睡片刻的借口屏退左右,關起房門來一張張揣摩詩箋上的畫兒。

箋紙很新,的確是十多年前的材質,但設色、意象、畫麵構成頗具古韻,與千年前仙朝遺留下的幾副殘畫有異曲同工之妙。

霧杳對字兒啊畫兒的不甚敏銳,隻能依稀辨出一半是些佛傳、神話,比如十方度厄燈、月魄紙鈴那種;另一半像是仙朝野史。

每張詩箋裡都畫有一個輪廓不明、五色十光的物什。

霧杳拿出做時文的勁兒,絞儘腦汁地揣摩了小半日,才看出畫箋似乎是在說,仙朝人承天之命,受福佑誕生,卻作繭自縛藐視眾生,被榮枯一夜顛覆。

昔日的瓊樓玉宇在大火中化為斷壁殘垣,諸如瑿珀蠶那般的寶物卻被完好無損地帶走了。

每張畫兒裡都有的虛幻物什,便是代指的仙朝秘寶。

按照畫兒中所透露的意思。

這份仙朝秘寶最後被榮枯藏入一處禁地,隻要找到鑰匙,就能開啟。

得之,生死人肉白骨、一統諸國千秋萬代都是輕的,最大乘者,即脫去一身濁骨凡胎,做那打破輪回、看透過去未來的無量佛。

“騙鬼呢?!”霧杳一把將畫箋擲在桌上。

這樣的妖言邪說,也有人信?

可隨即,她目光落在其中一張成色較新的畫箋上。

這畫箋示意著有關秘寶鑰匙的下落的線索,就在昨天她與扶光乘坐的十方度厄燈中。

可不就有人信了?霧杳深深歎氣。

想來,許明姌背後的人,就是為了這份不知所謂的仙朝秘寶,暗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並被熙和女帝故意放出的消息所誘惑,派夏琬琰毒害那些才藝出眾的年長齋生,好確保許明姌能穩坐燃燈會二甲,進入十方燈一探究竟。

可即便霧杳明白了女帝與幕後人的目標,她還是有些事想不通。

為什麼幕後人當年要害沈淵呢?難道是為了東宮之位空懸,動搖琲朝國祚?

還是說,她根本就想錯了。沈淵的事,和這次的事毫無瓜葛?

霧杳試圖厘清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