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銀潢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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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扶光給她加了件狐狸毛出鋒的素色無花紋大氅,霧杳慌了,用不太靈活的舌頭慢黏黏地道:“窣雲山上是有山澗和瀑布,但我記得,沒有什麼潭啊?”

何況,這兒是穀底。

今夜月色晶瑩可愛,照人如鏡。

扶光將霧杳抱出瘖穀,見她呆愣愣的,水洗過的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裡一團迷惘,霧蒙蒙又波光瀲瀲的,不禁伸手在她挺翹的小鼻尖上點了點,噙笑道:“他們去不了,自然找不到。”

什麼找不找到的?霧杳聽不懂,趕緊又嚎:“你守了我好幾天,該去,吃點兒東西了!”

“不餓。”

霧杳掙紮起來,“我,怕冷!不想洗冷水澡!”

扶光像對付剛被人類收養的、還沒睜眼就張牙舞爪的小奶貓般,輕鬆將霧杳按住,輕斥道:“彆鬨。”

霧杳簡直欲哭無淚,眼珠子慌慌張張地瞥閃了會兒,忽道:“對了,溫無緒!溫無緒呢?”

“她是個大忙人。”扶光道,“之前替我尋完冰縑石,又受水月國公主所托,馬不停蹄為她身邊的侍衛官研究解藥。這兩天日夜兼程,替你趕製榮枯症的藥,好不容易能睡上一覺,彆攪擾她了。”

霧杳滿心疑惑,既想問榮枯症的藥,又想問沈淵和溫無緒,但她如今腦子就跟熬漿糊的鍋也沒甚差彆了,念頭一多就打結,半晌,才捋出一絲頭緒,佯裝不知情地問:“那位水月國的侍衛官中毒了呀?什麼毒?好治嗎?”

扶光冷冷睨她一眼,“你倒是很關心他。”

霧杳一抖,感覺就像後脖頸被塞了個雪團子。

榮枯症摧毀了她的四識,卻提高了她預知危險的直覺。她本能地說了謊,“燃燈會那天,我去公主府,正好撞見公主懲處他,看著一點兒也沒有侍衛的樣子。而且也不會武功。覺得奇怪而已。”

扶光眯了眯眼,“你還知道他不會武功。”

霧杳:“!”

她心裡咯噔一下,似乎越描越黑了,連連擺手,“不不不,都、都是巧合!”

“巧合?我想起來了。”

“他還用了你的冰肌膏。”

“還用了曇花膏。”

“而且是你親自塗的。”扶光一句比一句咬重道。

扶光作為機籌處的下任星官,能知道這些,霧杳一點兒也不稀奇。

霧杳被扶光用輕功帶著在空中登雲踏月,聞言一慌,上半身差點仰倒,趕忙摟住他脖子,語氣努力誠心實意,“沈九郎來找茬,那侍衛替我說話,被公主扯爛了半個耳朵。我看他可憐,就給他用了那麼一點點兒。”

她並起食指與拇指,試圖比劃出一粒米那麼少的量。

新鮮出爐的脂酥膏酪一般的熾熱奶香氣拂在少年的下巴、喉結處,霧杳感到圈住自己的臂膀一緊,扶光曖昧不清地哼哼了一聲,“小沒良心的。”

霧杳懵然側耳,“什麼?”

扶光不睬她。

她便又問,“對了,曇花膏呢?你帶回來了嗎?”

扶光眼裡閃過一絲嫌棄,“扔了。”

怎麼就扔了??雖然曇花膏隻有三日之效,但也是扶光費勁四處搜集材料製的呢。

霧杳為之扼腕,懨懨鼓起臉頰。

到了冷潭邊上,霧杳才明白扶光所說的“去不了、找不到”是什麼意思。

原來,瘖穀並不是窣雲山真正的穀底,在瘖穀旁邊還有一處懸崖,隻是過於險峻,故而無人下探。

扶光替霧杳攏了攏大氅的元寶領,足尖輕點幾下,耳畔蕭蕭風停,便如羽毛般柔柔落了地。

這冷潭倒是一處絕景。

金露漙漙,芒草茸茸。時值仲秋,空中卻還綿軟地泳動著一簇簇流螢,雪珠兒似的晶沁。忽聚忽散的乳白色水汽下,月與星河與兩壁峭崿儘數靜靜納於退光漆般烏亮的潭中,教人目不暇接。

霧杳心情愈發不太美妙,她昏睡數日,雖有“神藥”護體,但畢竟是沒辟穀的凡夫俗子,聽著浟浟水聲,頓覺小腹酸脹不已,低頭紅著臉囁嚅道:“等等。我,我想小解……”

扶光十分熟稔地換了個抱姿,往遠處草窠中行去。

霧杳大駭,“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扶光有些莫名,“當然是你自己來,我不碰你腰帶。”

不是她自己脫褲子!而是她要自己、自己……那個!又不是奶娃娃,還需要人把尿不成?霧杳將頭低低埋在扶光懷裡,攀著他衣裳的手指尷尬地蜷緊,“不是,我是說,放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