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訂婚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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瘖穀旁,山澤居庭院中。

“你真的一口都不吃?”

雲昏月墮,燈火清寒。

一張擺滿菜肴的鐵梨木八仙桌前,溫無緒終於逮到了與霧杳說話的機會,蹲到她身前,仰脖覷著她的神情,“我一個人吃不完這麼多,你要是不吃,剩下的我可就都倒了啊?”

霧杳用布巾絞著長發上的水滴,麵容隱在發絲與出浴後的水汽中,她木然道:“不餓,不想吃。我要睡了。”

“睡覺?!這個時辰連老得牙齒都掉了的老頭老太都還精神著呢,你睡哪門子的覺?”溫無緒蹶然起身,繞著霧杳轉了幾圈,嘖嘖有聲,“扶子忱到底對你做了什麼?竟把你氣得都要浪費糧食啦!”

做了什麼?

霧杳眸色一厲,幾乎咬斷牙根。

……幾個時辰前。

小佛堂。

本以為扶光的言行已經夠她喝一壺了的霧杳,下一刻,聽到了一句更為驚世駭俗的論。

“退婚?你做夢。”沈淵嗤道。

霧杳:“???”

一瞬間,她甚至忘卻了自己的立場,滿腦子隻剩下震驚與疑問。

不是?大哥?綠帽子都釘在你頭上了,你居然忍得下去??還想著要與一個趁著你生病、在你屋子隔壁與外男幽會私通的女人成婚???

你是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癖好嗎?!

沈淵看向扶光的眼神陰瘮瘮的,如不見底的枯井,“兩情相悅也好,橫搶硬奪也罷,杳杳隻能是我的妻。也隻會是我的妻。”

“你的妻?”扶光鼻間逸出一絲極輕的笑,“殿下可要想好了。扶某一介粗夯人,向來不懂場合分寸,想見什麼人、想什麼時候見,便見了。今天,還隻是在月臼宮,往後一時興起,在酒肆、在嶢嶢闕……”

他說話時的吐息像條濕熱的小蛇般在霧杳耳中舔舐了一圈,癢得霧杳狠狠咬住唇,唇角的傷又裂出了血珠,“或是金鑾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也未可知。”

“混賬!你敢!”沈淵勃然怒喝道。

雖然沈淵這一聲嗬叱能令人聽出幾分昔日的儲君威嚴,但他終究病骨支離、強弓弩末,再震懾人心的聲音,也不過是外強中乾而已。

扶光答非所問,囅然笑道:“殿下有兩個選擇。一是乖乖退婚,這樣,我與胭胭成親時,說不定還會好聲好氣地請殿下來當個儐相。不然……您就隻能看著胭胭被一頂小轎抬入英國公府了。”

若是娶不到霧杳,他寧可害她做妾!

聞言,沈淵氣得眼睛充滿血絲。

這情況就好比兩人爭搶一根錦繩。

有些人到死也不會撒手;有些人害怕心愛之物被扯斷,會忍痛放棄。哪怕這東西其實一開始是屬於他的。

顯然,沈淵是後者。

沈淵望了霧杳一眼,忽然間,身上的怒氣戾氣等擠擠雜雜的情緒散得一乾二淨,像是從那隻被鮮活肉身遺棄的蟬蛻,曆經風吹雨打,成了死寂的一抔土。

半晌,在扶光倨慢的打量中,沈淵輕輕說了一句“好好對她”,便轉身獨自走入暮色中。

蹣跚而來之人,蹣跚離去。

隻是,經過那朵被踩爛的玉簪花時,沈淵頓了頓腳步,將之拾起,送入了一旁連通護城河的荷花池中,任它隨波飄遠。

而還想垂死掙紮一下的霧杳被眼神像要殺人的扶光緊箍著腰間,無聲威脅道:「怎麼?你心疼他?」

……

乾坤門緊閉的瘖穀中。

用熏籠烤乾了頭發的霧杳,擱下手中偷偷拚湊黏好的晞滅訣武學圖,猛地朝著空氣揮了一拳頭。

煩!

真他娘心煩!

事情究竟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扶光居然逼著沈淵退婚,還自說自話地要娶她!

更過分的是,她都快被他氣死了,可離宮回程的路上,他連她想去霧府看一眼許明姌都不讓!

「煩!煩!煩死了!」揮拳後,霧杳怒火仍難平息,驀地把晞滅訣丟在小禪塌上,繞著一張戧金細鉤填漆書案團團亂轉起來,口中念念有詞。

書案上是未乾的墨硯和裁了一半的紙張。

瘖穀隔絕聲音,裡外之人聽不見彼此說話。為了方便互相照應,能解出門上九層秘鑰的偽“銀潢印”在溫無緒手裡,前幾天霧杳也是開著乾坤門睡的。

今晚,霧杳把門闔上了,還以牙齒代替握不住筆的右手,在門上貼了“扶子忱與狗不得入內”的大字。

霧杳忿忿握拳。

扶光要是敢演算秘鑰結果開門進來,她就一腳把他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