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那頭沉默一陣。
媽媽:【哎唷。】
媽媽:【崽崽,媽媽提醒你一下哦,之前遇到景宴,你也覺得自己遇見了真愛,說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要一生一世跟他在一起,可最後你還是跟他分手了。你跟景宴戀愛,想分開也就分開了;但如果你喜歡上光年,未來跟他感情破裂了,是沒法輕輕鬆鬆就離婚的哦。】
鹿溪坐在會場內,耳邊聽著大佬們分享前沿研發技術,內心突然被巨大的沮喪感包裹。
就是因為清楚這一點,她才感到無措。
薄光年認真鄭重地對她說“沒有彆人”時,她一邊心跳如鼓,一邊又悲傷地想,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或許像付司晨說的那樣,他慣常糊弄彆人,偶爾認真地騙她一次,她就輕易上鉤,信以為真。
尤其,以前她不覺得她喜歡他,她可以不在乎真假;但是現在……
鹿溪猶豫半晌,說:【他和景宴不一樣。】
景宴從來不會反駁她,也不會拒絕她,他永遠順著她。
但薄光年總是要求她早起,要求吃她不喜歡的胡蘿卜,逼她上她聽不懂的金融課,要求她看她完全不熟悉的金融大盤。
要求這要求那,生活裡到處是他設置的障礙。但是……
媽媽問:【哪裡不一樣?】
鹿溪躊躇著說:【跟景宴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很快樂;跟薄光年在一起時,我生活裡多出很多煩惱……可是隻要跟他站在一起,這些煩惱,好像也沒那麼討厭了。】
媽媽笑意飛揚:【你腦子裡想的是他這個人,但他腦子裡想的,說不定隻有錢哦。】
鹿溪:【不用說不定,事實確實是這樣,我曾經問過他。】
媽媽:【他怎麼說?】
鹿溪默然:【他說,他不喜歡我,也不喜歡任何人。】
他可能隻是會照顧自己的妻子,但他的“妻子”是誰都沒關係。
他願意為之負責的,是一個身份,而不是一個人。
更不是鹿溪。
鹿溪不高興,蔫兒唧唧地給薄光年發消息:【媽媽想約我們吃晚飯,你今晚有空嗎?】
等了幾分鐘,他沒回。
明明以前都是秒回的。
鹿溪突然有點小小的生氣,又不喜歡她,又不秒回她,那為什麼要親她。
從來沒有人親吻她。
父母沒有,景宴沒有,昨晚之前的薄光年也沒有。
他是一個渣男。
開會時,鹿溪盯著手機發呆,午飯時,鹿溪盯著盤子裡的沙拉發呆。
【鹿鹿午飯好素哦,光光的餐盤裡好歹還有一點點肉沫】
【崽,你就吃這麼點,媽媽好擔心你長不高】
【雖然不在一起,但是這對夫妻好默契!隔壁薄總也開始吃飯了,真的不同框一下嘛,真的不同框嘛!CP粉那麼久沒見指鹿為光,一上來你們倆就分頭行動連電話也不打,心都要碎了.jpg】
宴會廳內人來人往,鹿溪坐的地方並不算顯眼,仍然有各種公司的商務和老板過來跟她搭話。
一轉頭,麵前就坐了一票人。
她默不作聲地一邊吃一邊聽,偶爾應上一兩句,心不在焉地,聽到一位背後路過的商務說:“……universe教育線出去的那個負責人,好狂啊,來我們公司麵試,說自己手上還拿著六個offer,讓我們多考慮考慮薪資——不是,真以為HR跟HR之間都互相不聊天麼,這家夥壓根兒沒人敢要,當我們不知道?”
他說完,身邊又有個男聲應和著,輕蔑地笑道:“都千年的狐狸了玩兒什麼聊齋,一早有人在圈兒內放話了要他滾出北城,他以為他還能蹦躂幾天?”
“不過這瓜我還真是吃得沒頭沒腦的,也沒吃全,是什麼人啊怎麼點名道姓要他走,他惹誰了?”
“北城,圈兒裡惹不起的大佬就那麼幾個,你掰著手指頭數數,也能數出個大概……”
“啊,不會是他前老板吧?可我記得U視的CEO是個挺年輕的女孩子呀,圈兒裡都說她人好脾氣也好,沒道理把人後路堵死的。”
友人又是一聲嗤笑:“他前老板未必動手,但前老板背後的人,未必忍得住。”
兩個人漸行漸遠,聲音也慢慢遠了。
鹿溪眉頭微皺又鬆開,放下餐叉,低聲問大喬:“我們教育線出去的那個負責人,還沒找到工作嗎?”
大喬:“我不清楚,我去幫您問問?”
universe出去的,又是業務線負責人,哪怕業務做劈叉了,也有大把獵頭搶著來挖。
鹿溪有點困惑,但還是搖頭:“算了,沒事,不用問了。”
跟她也沒什麼關係。
吃完這盆草,大喬帶著她在會場花園內散步,兩個人返程時,她終於收到薄光年的回複。
挺簡單的一句話:【晚上約了彆人。】
鹿溪手指微頓,打出一個字:【喔。】
想起媽媽的話,她故作不在意:【那我自己去了。】
薄光年沒說話。
這是默認的意思,以往他也這麼乾,他不喜歡打字,鹿溪一直都知道。
但她今天就是覺得很煩。
鹿溪找茬:【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好煩,你違背合約,你昨天沒有給我發消息,今天也沒有發。】
薄光年:【?】
薄光年:【可是昨天我們一直在一起。或者,你要不要回憶一下,昨天的第一句‘早安’,是誰說的?】
鹿溪坐在花園秋千上,今日陽光澄明,室外有些熱,藤蔓順著秋千向上攀爬,背後大樹繁茂,枝葉撐出一片陰影。
道理她都懂,但她不想聽:【是你的錯啊,你怎麼不講道理。】
薄光年:【我不是一直在跟你講道理?】
鹿溪:【你隻會講道理,我不想聽道理。】
薄光年:……
正午日頭暴烈,助理的傘突然打偏了一點,手機一角暴露在烈日下。
薄光年微皺了一下眉,助理趕緊湊近:“不好意思薄總,我手抖了一下。”
薄總沒說話,收起手機,抬起頭。
前方隊伍簡直長得看不見儘頭,這店開在犄角旮旯裡,路上連棵樹都沒有,兩個人西裝革履站在這裡,旁邊還跟著一個跟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