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年晃了一下神。
鹿溪被厚重巨大的幕布罩住,像是披著一件花嫁。
她被軟墊震得暈了暈,鼻梁慣性地砸在薄光年肩膀上,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痛……”
【臥槽怎麼黑屏了,摔下去了嗎摔下去了嗎,聽見咚的一聲!】
【這麼大聲肯定把媽媽的崽崽砸傻了!鹿鹿快起來讓媽媽看看!】
【光神剛剛好像拉住鹿鹿了……誒誒有聲音了有聲音了】
跟拍扶穩鏡頭,薄光年遲遲回過神,兩隻手臂撐住鹿溪將她扶起來,肌肉繃緊,聲線低沉:“撞到哪了?”
鹿溪從他胸前抬起頭,眼淚汪汪:“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映著醒目的燈光,她眼底一片瀲灩水色。
聲音也被水洗過,軟綿綿的。
好似剛剛哭過一樣。
薄光年喉結滾動,抿唇:“我沒事。”
他又問一遍:“你撞到哪了?”
鹿溪被他扶著坐起來,扒掉披在外麵的幕布,剛剛衝擊太大,鼻梁的酸意久久不散:“鼻子……我的鼻子被撞歪了!”
薄光年攥著她的手腕把她的爪子拿開,盯著看了幾秒,一本正經地啞聲:“沒歪。”
【光光好正經哦,媽的這個男人正經的樣子該死的可愛迷人】
【我死了我死了,光光摔下來第一反應是去扶老婆!我要在他耳朵旁邊大聲循環播放這就是愛!】
【啊!崽崽真的從上麵摔下來了!還好樓梯車不高,底下又恰巧又墊子……快起來跑跑跳跳看有沒有事!】
薄光年也是這麼個想法。
夏天兩個人都穿得很薄,他是背麵著地,身後又有軟墊緩衝,但鹿溪的膝蓋關節是直衝衝砸下來的,比他受到的衝擊還要大。
他臉上表情不大好看,揪著她的手腕,拎小雞一樣把她拽起來:“起來走走看。”
鹿溪剛剛的注意力全在鼻子上,被他提醒才反應過來。
低頭看看膝蓋,一邊被砸出了一小塊青紫,另一邊竟然真的擦破了一點皮。
她皮膚很白,今天為方便行動才穿了牛仔背帶短褲,兩條白皙細長的腿都露在外麵,稍有磕碰就格外顯眼。
鹿溪稍稍活動一下:“好像破了一點點皮,但是沒覺得疼。”
她傻乎乎地仰頭:“沒關係,我沒有受傷。”
薄光年微抿著唇,沒有說話。
他站在聚光燈的光束交界處,臉被光線映得一般明一半暗,格外立體,又格外冷峻。
【跟拍的構圖也挺絕的,為什麼就這個角度看過去我就莫名有一種色氣感……】
【因為鹿鹿這個膝蓋確實……咳,就很像霸總太用力了,小嬌妻受不了了就撒嬌嬌,霸總說哦那女人你以後都彆上我的床,小嬌妻急了又趕緊去哄他[推眼鏡]】
【不行不行,鹿鹿,鹿鹿穩住,你不可以總是哄他!小嬌妻會撒嬌嬌就夠了!】
然而鹿溪沒看見彈幕。
她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在生氣。
就又眼巴巴地湊上前,乖巧地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跟你搶幕布的。”
薄光年像是終於回過了神,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但這一次回複很快:“沒有怪你。”
鹿溪眨眨眼:“那我把幕布放回去,等其他人來裝。”
她話音剛落,劇場的門“咯吱”一聲輕響,一道柔軟的聲音探出頭:“有人嗎……咦,你們已經在啦?”
阮知知驚喜地推開門,往下跑了幾步,被時域叫住:“你慢一點。”
“知道啦。”她放慢步伐,“小鹿姐光年哥,你們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也不叫我們一聲。”
那不是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起床嘛。
鹿溪想。
她昨天已經忍住了沒去打擾少年組,今天也要忍住。
“因為想早起看日出。”鹿溪隨口扯謊,“結果我倆都起晚了,沒看到。”
阮知知沒有多想,兩眼彎彎:“看不到比較正常,夏天天亮得這麼早,想看日出那得前夜一宿不睡。”
鹿溪:“是呀是呀,我也是這麼想的。”
時域:“大家的作息這麼統一?我不信,光年哥肯定起得早。”
一直沉默不語沒說話的薄光年,麵不改色道:“我跟你們嫂子一起起床。”
“啊,真的嗎?”時域覺得這不科學,“可是我看電視劇,霸總們不是早上就都在開早會或者處理郵件了嗎,都起得很早呀。”
薄光年雲淡風輕:“因為他們效率低,必須早起,但我不用。”
時域:“……”
【哈哈哈啊媽的,光神:我一個小時的工作時間抵得上彆人三個小時!】
【媽耶,有什麼事情能比陪香香軟軟的老婆睡覺覺更重要?】
【看出已婚和未婚的差彆沒,這就是差彆,域域小可憐現在肯定沒法抱著知知睡吧,你睡一睡就知道啦你也會不想起床噠[狗頭]】
“而且。”微頓一下,薄光年看向鹿溪,平靜又認真地道,“要陪她。”
她說,希望睡醒的時候,能看見他。
他答應過她的,就不可以食言。
四下靜寂,空曠安靜的劇場內,周圍塵埃飛揚。
他像一株筆挺的植物,追光打在他的領口,將男人小臂每一寸線條流暢的肌肉,都映得充滿男性荷爾蒙。
時域跟阮知知不自覺微屏了一下呼吸,不約而同地發出曖昧的低呼:“哇哦。”
彈幕雪花般堆積的“磕死我了”裡,鹿溪猝不及防與他對視,撞入他的眼底。
她心頭猛跳。
與他對視的短短幾秒,簡直快要不能呼吸。
生怕被看出端倪,她緊張地移開目光,不太能控製心跳。
怎麼辦。
她好像……比昨天,更喜歡薄光年了。
可是。
這個狗男人——不!喜!歡!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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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溪有點惆悵。
她努力不表現出來。
幾個人簡單打過招呼,時域跟薄光年一起將幕布掛了回去。
鹿溪問:“我們要布置一個什麼樣的舞台?”
阮知知思考一陣:“小鹿姐以前有看過章萊導演的話劇嗎?他是新銳,這次參加話劇節,在這兒演的劇目是孟京輝的《關於愛情歸宿的最新觀念》。這個劇不用對會場做特殊布置,但是吧……”
“但是什麼?”這劇本連帶著它的原作者都很出名,鹿溪提起點兒興趣,“我聽過這個劇本,沒聽過這位導演。”
“沒事,導演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劇本裡,有個道具假人。”阮知知看過最早原版的話劇,憑著回憶,比劃道,“應該跟真人差不多大,被透明膠或者白紗布之類的東西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