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好無情, 難為我這麼可愛。
退一步想想,畢竟是聯姻,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跟枕邊人產生愛情了。對於戀愛腦的我來說, 一輩子變得好短又好長……
可能眨眨眼,就白頭了。
——《指鹿為光新婚日記·鹿溪》
蜜月回國第二天。
鹿溪睡到下午才醒過來,身邊床榻不出意外沒有人也沒有溫度,薄光年老是這樣,趁著她沒醒,神出鬼沒就走了。除了上床時間, 她很少見到他。
明明也結婚有一段時間了……
鹿溪掀開被子跳下床。
但總覺得,好像跟單身時, 也沒什麼區彆。
她穿著質地柔軟的睡衣, 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 走到窗前,才發現外麵在下雨。
雨霧已經爬滿了整片窗戶,春雨沒有夏雨那麼急迫, 纏纏綿綿的, 細針一樣衝刷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外麵天空陰翳,玻璃的倒影映出她纖細的身形, 為了結婚參加典禮好看一些,她特地將頭發留長了。
海藻般的卷發越過肩膀, 蓬鬆地落在腰間。
她米白色的睡衣也有泡泡袖的設計,很顯腰身, 她覺得自己有點像赫敏。
但是。
她這麼好看的一個人。
早上, 薄光年也還是無情地,起身就走了。
她有些發愣,盯著看了會兒, 伸個懶腰,嘀咕:“不解風情的男人。”
婚假還剩幾天,鹿溪不想回公司,一個人待在家裡無所事事,想叫朋友們來開party。
付司晨覺得挺不可思議:“你有沒有搞錯,婚假啊,你用來開party?”
鹿溪把酒具拿出來放在臥室,家裡沒人,到處都空落落。
她換了衣服,穿著白色的吊帶長裙,赤著腳在房間的毛絨地毯上來回走,歪倒在沙發旁,慵懶地接聽電話:“不然呢?”
付司晨不假思索:“當然是跟老公大戰三百回合!就算你們蜜月結束了,在家一樣可以做這些事情呀!剛結婚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就算沒有那方麵的感情,也好歹裝一裝嘛。”
鹿溪低頭看自己的指甲。
昨晚,她這雙手,還扣在薄光年的肩膀上。
可今天早上不等她醒,他就一個人走了。
他每次出差,助理都會把詳細的行程信息發在她的郵箱,非常詳細,具體到了某時某刻薄總在做什麼、飛機有沒有延誤、延誤了多久,晚上見了誰,有沒有應酬,幾點回到酒店,又是幾點洗漱休息——
她隻看了兩次,就失去興趣。
“薄光年的助理像個機器人。”鹿溪開了瓶紅酒,倒進流線型的醒酒器,乾紅的帶著點兒甜意的香氣,瞬間鼻尖飄散開來,“隻會定時定點地跟我報時:薄總今天乾什麼啦,薄總有沒有吃飯呀。就好像薄光年沒有長嘴一樣,他就不會自己來跟我說嗎?”
——等等。
自己來跟她說。
鹿溪倒酒的手一頓,突然想到。
她跟薄光年簽訂了婚前協議啊,結婚後他倆一直在一起,這是他第一次出差。如果合同生效,他今天應該主動給自己發消息報平安才對。
鹿溪眨眨眼:“party不開了。”
付司晨嘿嘿:“突然想通了?快去追你老公吧,趁他還沒走遠,你還能趕上他的航班。”
鹿溪連連搖頭:“不不,我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她現在,隻要等,就好了。
如果薄光年給她發了消息,她可以趁機羞辱他;如果他忘記了,那更好,她就能更加理直氣壯地羞辱他。
想到這條,鹿溪心情突然轉好了一些。
她一整天沒出屋子,在臥室吃完午飯看了會兒書,手機放在一旁專心等待來電。獨獨那瓶紅酒,醒酒醒好了,一直沒人喝。
鹿溪一等就等到下午。
將近黃昏時,外麵的雨短暫地停了一小會兒。水汽撲在窗玻璃上,後院水池漣漪一圈一圈地蕩開,幾朵睡蓮搖搖晃晃,空氣變得霧蒙蒙。
鹿溪看,正讀到達西在雨天向伊麗莎白告白的名場麵,她狀態並不好,昏昏欲睡,有些提不起勁。
下一秒,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震起來。
震了三聲,就停了。
鹿溪愣了幾秒,才想起來去接。
屏幕顯示,未接來電:薄光年。
她劃開鎖屏,薄光年的消息彈出來:【想給你打電話,突然想起,你可能還沒睡醒。】
鹿溪:“……”
不知怎麼,她心頭那股小小的火氣,突然就消了下去。
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每一次……以為自己很生氣,但隻要一看見他,心情立馬就會變好。
她對他,似乎始終就是,生不起氣來。
她舔舔唇,將電話打回去。
薄光年很快接起來。
她屏住呼吸,聽見他電話那端,機場播報航班信息的聲音。第一遍是日語,然後英語,中文。
男人的聲音低沉清晰:“醒了?”
鹿溪點點頭:“嗯。”
做完這個動作,才突然意識到,他並不能看見。
鹿溪想了想,說:“你怎麼一個人走了。”
薄光年的回複客氣疏離:“我走得早,你多睡會兒。”
鹿溪:“哦。”
她忽然有些失語,不知道該說什麼,乾巴巴地問:“那你現在下飛機了嗎?”
薄光年嗓音清越,低低地道:“嗯,我還在機場。怕等會兒忘了,現在先給你打個電話。”
鹿溪心情微妙,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從來沒有人上飛機下飛機會跟告訴她:我走了,我到了。我平平安安,我跟你說一聲。
哪怕是之前,跟那位不太友好的前任談戀愛,對方也不會這樣細致地,時時刻刻記得她。
鹿溪捏捏耳朵:“那——”
她話沒說完。
薄光年低頭看眼表,又平靜道:“畢竟,這是寫在你我合約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