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推拉試探(2 / 2)

幸存者偏差[無限] 稚楚 9830 字 4個月前

催眠氣體的襲來,讓安無咎失去了掙脫的能力。

他做了一些關於小時候的夢。

夢中世界是流動的,充滿迷離而詭異的色彩。血紅色的天空、白色太陽,深藍色牆壁與焦黃色的地板。兒時的他站在一扇門前,聽見絮絮的吟唱聲,匍匐在地板上的母親飛快地翻著一本筆記,紙張掀起躁動的聲響。

而他就站在房門口,看著母親離奇的舉動。

很奇怪。安無咎在夢中一遍一遍地喊她,可母親如此專注地翻動著、念著,直到夢裡的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叫,如同一隻啼血的鳥。

跪在地板上的母親這才抬起頭,雙眼含淚,眼中是驚懼,以及瞬間的清醒與抗拒。

她站起來,快步跑到門前,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站在門外的安無咎腳下一空,突然間陷落,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不斷地下墜,飛快下墜。

毫無征兆的,他重重摔落在地。

然後一身冷汗地驚醒。

“你鬼壓床了。”沈惕就盤腿坐在他旁邊,歪頭盯著他,然後眼睛又有點自我懷疑地往上瞟了瞟,“……是叫鬼壓床嗎?”

安無咎望向天花板,仍有些喘,催眠氣體的後遺症令他頭痛不已,想抬手按一下太陽穴,卻拽起另一個人的手。

轉頭,他眼看著沈惕的一隻手被扯得抬起,對方還抬了抬眉,似乎在說“怎麼了”。

沈惕盯著安無咎的臉,產生了一種奇妙的直覺,但不夠確信,直到安無咎手撐著床坐起來,坐直了,對他說。

“抱歉。”

果然,是真的會恢複正常。沈惕的臉上露出震驚與自我肯定。

安無咎沒發現他的內心活動,麵色冷靜,“不好意思,我把你的麵罩劈成兩半了。”

竟然還會道歉。沈惕笑了出來,笑過之後他發現,安無咎的語速好像比剛見他時候的狀態快了一些,說話也不那麼結巴了。

他一笑,安無咎又覺得不正常。

“拷了一晚上,相信我了嗎?”安無咎抬眼問。

沈惕嘴角掛著微笑,“好奇怪,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會讓人很容易信任。而且你竟然都記得。”

“為什麼會不記得?”安無咎坐起來,雙腿屈起,淡淡道,“除了忘記自己怎麼進入聖壇,其他的事我都記得。”

他看了一眼沈惕,低頭在床上查看,似乎在找什麼,然後又停下來回憶。

“好像沒給……”他自言自語,又打開昨晚的兌換頁麵,找到那個手銬,然後向下翻了翻。

沈惕也跟著湊過去看,這幅手銬的下麵的確有配套的鑰匙。

隻是下麵還有三個大字——已斷貨。

頁麵嘀的一下消失。

安無咎直接把頭埋在了膝蓋上,沒被拷上的右手也抱住頭,一句話也不說。

沈惕盯著他,竟然覺得有點可愛。

安無咎現在這幅意誌消沉的狀態,簡直就像是發完酒瘋之後清醒過來的第二天早上。正因為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所以才覺得羞恥。

沈惕抬了抬手,等同於拽了拽安無咎。

他慢吞吞抬起頭,歎著氣小聲說了一句。

“花了好多積分啊……”

沈惕忍住笑,“你真是我見過最有意思的人。”

對這句褒獎,安無咎沒有太大的感覺,他依舊在思考自己究竟是發了什麼神經,居然誇下海口給出上輪所有積分。

明明最開始想的是一半來著。

這就算了,居然還把唯一一次兌換機會用在了買手銬上,還沒給鑰匙。

簡直是作繭自縛。

他抬眼朝沈惕瞥了一下。

要是一直和沈惕綁定在一起,要怎麼做局?

“你現在不懷疑我了?”安無咎問。

沈惕毫不遮掩,“懷疑,但我還需要證據。”

“走吧。”沈惕拽著安無咎下床,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著極其不正經的話,“再不出去,他們說不定還以為我們在裡麵做什麼不該做的事。”

安無咎皺了下眉,“什麼都沒做。”

“是,就光睡覺了。”沈惕聳了聳肩,忽然想到什麼,自由活動的那隻手在風衣外套的口袋裡摸索,最後拿出貼了[沈惕]標簽的半個麵包,掰成兩塊,一半自己用嘴叼著,另一半直接扔到安無咎懷裡。

“快吃。”他含糊不清說。

安無咎盯著懷裡的麵包,標簽已經不見了。明明昨晚還在試探,早上就好心施舍起食物。

“老實說我沒想過殺你。”沈惕神色坦然,藍綠色的眼瞳給人一種虛假的溫柔,“現在更不想了。”

“為什麼?”安無咎問。

沈惕挑了挑眉,“因為你讓我覺得……活著還是挺有趣的。”

說得好像一心求死似的。

“吃啊。”沈惕已經吃完了自己那半個,從另一邊口袋拿出水瓶,裡麵隻有半瓶水。他扭開瓶蓋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剩下一半的一半,也遞給安無咎。

他是故意先吃先喝,讓自己放下戒備。

安無咎並不清高,想活下去,必要的施舍該接就接。他很快吃完那半塊,又喝了沈惕留給他的水。

頭頂的能量條逐漸恢複到昨天的長度。

地堡裡又一次響起每天上午九點和晚上十二點定時播放的音樂。

安無咎低下頭,醒來就為昨天的事感到懊悔,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沒扣扣子,胸口全露在外麵,看起來很不雅,想扣好,可剛把手放在扣子上,左手就被直接拽過去。

“現在想起來好好穿衣服了?昨天不就這麼晃蕩了一整天。”

坐在床邊的沈惕彎下腰,因為被銬在一起,他們連穿鞋都必須一起彎腰,沒扣成扣子的安無咎還有點懵,被沈惕硬是摁了下去,一起穿鞋。

“還有三天!”沈惕站起來,舉起雙臂伸懶腰,安無咎也被迫舉起一隻手臂,陪著他慶祝。

竟然這麼開心,好像完全不覺得自己會輸掉遊戲。

開門前,安無咎想想自己似乎沒有什麼,能拿來交換沈惕給出的食物。

“剛剛的麵包,你想拿什麼換?”他問。

“不必了。”沈惕伸手推門,態度散漫,“就當房費吧。”

安無咎從門的縫隙看到了鐘益柔,她手裡拿了本書,換回了最開始的旗袍,臉上的妝也換成了紫色係。

沈惕往安無咎的方向扭頭,沒在意還有其他人,於是隨意說出剩下的半句話。

“……睡都睡了,總不能什麼都不給吧。”

鐘益柔偏巧就聽了半句,還偏巧看到了手銬,閃閃發光的手銬。

啪嗒一下,手裡的書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