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坦誠相待(2 / 2)

幸存者偏差[無限] 稚楚 9260 字 4個月前

他恨不得將一顆赤誠的心捧到安無咎眼前,獻給他,如果自己有的話。

“我愛你,”他這次停下來,望著安無咎的雙眼,很認真地問,“你能感覺到嗎?”

沈惕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一個人類差,但他曾經擔心過自己無法做到人類真正的理解與愛。

他並沒有將安無咎視為一個脆弱時候被迫依賴他的信徒,相反,沈惕知道,自己是因為安無咎才學會共情,學會愛,無論是那個時候的他,那種形態的他,還是現在的自己,安無咎對他而言都是特殊的。

他希望自己能將這些都表達出來,以人類的方式。

安無咎露出溫柔的微笑,望著沈惕迷人的雙眼,伸出手,捧住他的側臉,“當然了,我當然知道。而且我知道你也明白我的心,對嗎?”

說不清為什麼,沈惕好像被擊中了,他點點頭,緩慢地倒下來,把頭埋進安無咎肩窩。

安無咎吻他的頭頂,撫摸他,緩和下來的火在度燃燒,將兩人包圍。那些不息的冷雨化作蒙在肌膚上的熱汗,變得黏膩,熱的水汽包裹住一切。

鏡子讓安無咎發現自己很容易放空,或許是因為極端的感官體驗可以壓製一切,也碾碎那些令他生畏的恐懼。他害怕自己真的找不到妹妹,或是找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也害怕身邊任何一個同伴的離去,害怕沈惕消失於人世。

隻有在沈惕的懷裡,他可以無所畏懼地選擇快樂與歡愉。這是世界上隻有他才能開出的一劑麻醉。

雨到了後半夜才停。

而他們是後知後覺才發現的。

安無咎感覺自己像是一塊被海水浸透、泡脹的海綿,稍微一擠就能滴滴答答地淌下水來。沈惕從背後抱住他,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

“你睡著了嗎?”安無咎用氣聲問他。

“睡不著。”沈惕低頭,溫柔地吻了吻他的後頸,似乎還有留戀,“怎麼?覺得我力不從心嗎?”

“真記仇啊。”安無咎小聲說。

“對啊。”沈惕摟得更緊了些,“不光記仇還小心眼呢。”

安無咎笑著,忽然想到沈惕之前在餐廳發愣的樣子,他知道那個時候沈惕是用一個笑話掩蓋過去了。

“在餐廳的時候,我問你發什麼呆,當時你沒有好好回答我。”他在沈惕的懷裡轉了個身,夜晚中注視著沈惕,眼睛濕蒙蒙,亮亮的。

“嗯……”沈惕思考了一會兒,並不是回憶,而是在思考要不要說。

但他忽然想起不知道是誰說過的一句話,坦誠相待是愛情最重要的一條準則,所以也這麼遵守了。

他問安無咎,“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是我以……”他的手抬起,在自己臉下放了放,“……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你麵前的,還是之前?”

他當然知道他們在遊戲裡見麵的時候,彼此都是缺失了部分記憶的,而在拾起回憶之前他們就相愛了。

不,過去的經曆甚至不能稱之為回憶,他並不是和安無咎以平等姿態見麵和接觸的人類,隻是在安無咎漫長的痛苦時光中出現的一個不怎麼美好,甚至令人恐懼的幻影。

“之後。”安無咎沒有思考太久,這對他來說不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大概是在我們相遇的第二個副本,雖然見到你我就覺得你的長相很符合我的偏好,但是在第二個遊戲裡,我對你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他說得很精確,腦子裡甚至能複現出當時的畫麵,譬如一直插科打諢的沈惕在看到他為了眾人墊底跨過熔漿懸崖的時候,對他發了脾氣。

聽到這個答案,沈惕是開心的。

聰明如安無咎,一眼就看穿他的心,“你是不是在懷疑,我會不會是移情,把對過去那個你的感激和依賴轉移到現在的你身上。”

他兩手勾住沈惕的脖頸,很確鑿地告訴他,“沈惕,不是的,你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是一個聰明的、奇奇怪怪的大男孩形象,我被你吸引,對你的感情是純粹的愛情。”

“在我想起過去之後,這份愛情好像就多了一種宿命感。”他把額頭抵在沈惕的額頭上,“我們好像注定是要相愛的,不是嗎?”

沈惕的身體裡蔓延出一種略帶苦澀的甜蜜。

“嗯。”沈惕抱緊他,腦中想到一些畫麵,“我們要不要去買一個房子,這樣我們就有落腳的地方,如果能順利從聖壇裡徹底離開,我們也有家可以回了。”

他戳中了安無咎心中最柔軟也自知最難以實現的心願。

安無咎把臉埋進沈惕的肩窩,“好啊。”

沈惕忽然感覺到肩膀濕濕的,一下子意識到什麼。

“你哭了?”

“沒有。”

“你剛剛怎麼不哭?”

安無咎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正常點,“你為什麼要破壞這麼溫馨的時候。”

沈惕還沉浸在懷疑中,“剛剛差一點就要哭的,你聲音都有哭腔了啊……”

安無咎試圖捂住他的嘴,但沒能成功,索性用嘴唇去堵住。

這下子安靜了,但好像往另一個奇怪的方向去發

展了。

安無咎慌亂間用手抵住沈惕的肩,沈惕這才退開些,還是那個插科打諢的勁兒,“我又不多收你錢。”

安無咎掐住他的脖子,一本正經,“腰酸,我需要休息。”

沈惕雖然有時候挺不做人的,本身也不是個人,但好就好在聽話,所以乖乖躺下來。

他替安無咎蓋好被子,望著天花板安靜了一會兒。

“我發現自己好像確實……長得還挺不差的。”沈惕突然得出這樣一個感慨。

他覺得很神奇,自己的身體、臉孔、手、臉,是不是都以安無咎心中的標準去塑造出來的,就好像他是安無咎手裡的一個小泥人,左捏捏,右捏捏,最後變成一個安無咎覺得好看的模樣。

安無咎心道,這人的眼睛是才修好嗎?

不過轉念一想,確實,說不定他的審美也是一點點靠近人類的。

因此他沒搭茬,閉眼裝睡。

在沈惕的神遊中,安無咎手裡的小泥人突然掉在了地上,碎了,破碎的土塊裡爬出一隻長著觸角的小蟲。

“如果我不長這個樣子,”沈惕忽然又問,“變回那個很可怕很醜的怪物,你還會喜歡嗎?”

安無咎聽了並不神奇,隻是在這時候才發現原來沈惕的安全感隻有那麼一點點,害怕自己並不是愛他的,擔心自己回歸了正常的現實世界,不囿於那一間關押的小房間裡,就會覺得他的另一麵麵目可憎。

但事實恐怕和沈惕想象的很不一樣。

安無咎轉過臉,坦誠地將自己折疊的恐慌與珍惜打開。

“隻要你不消失,我就很滿足了,無論什麼樣子。”

“所以……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