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線希望(2 / 2)

幸存者偏差[無限] 稚楚 11013 字 4個月前

沒能找到的妹妹就像是聖壇沒有給出的歸期,都是明晃晃懸於頭頂的鍘刀,安無咎也不知道哪一刻會落下。

快要接近黃昏時分,他們才回到楊爾慈的公寓。人都在,他們每一個都表現得非常積極和開心,安無咎進去的時候他們在做飯,廚房很熱鬨,連廚房殺手鐘益柔都被吳悠允許留在那裡榨果汁。

“無咎!回來了?我們今天有很多好吃的誒!”鐘益柔很是熱情,熱情得過了頭。

安無咎對她笑了笑,“有什麼好吃的?需不需要我幫忙?”

鐘益柔反倒愣了愣。

他表現得太正常了,反而讓人難受。

“啊……他們……”鐘益柔回頭看向楊爾慈,又扭頭看安無咎,“要不你跟我一起榨果汁吧。”

安無咎點了點頭。

“那我去看看諾亞。”沈惕對他說了一聲,自己走到主臥,還沒進去,他忽然覺得怪怪的。

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不過這種感覺也隻持續了一兩秒,很快就消散。

沈惕打開了門,看見床上蓋著被子的小孩兒。

他叫了一聲諾亞,朝床邊走去,“你還好吧?”

諾亞沒有應他。

沈惕走過去,掀了半邊被子。

被子下麵並不是諾亞,而是一個枕頭。

他皺起眉,回過頭,看到諾亞站在門的背後。

在他們對視的瞬間,諾亞笑了出來。

“騙到你了!”

沈惕並不是安無咎,他對人類的共情力是以安無咎為中心而遞減的,安無咎在他的心中是最重要,任何人無法與之抗衡,其次就是安無咎重視的人。

對於眼前這個小女孩,從見她的第一眼,沈惕就有一種天然的、微妙的排斥,隻是他怕安無咎覺得他奇怪,討厭他,所以沒有任何表現。

諾亞兩手背到身後,歪著頭看沈惕,“你好像不太高興,是因為被我騙到了嗎?可是明明你也很喜歡騙人啊。”

“是啊。”沈惕一步步朝她走去,手放在門背後的把手上,低頭,那雙綠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少有的威懾力與壓迫感,“你可以騙我,但是不可以騙他。”

說完,沈惕又溫柔地笑了笑,像個真正的大哥哥,“畢竟他對你這麼好,對不對?”

諾亞點點頭,“當然,無咎哥哥是最好的。”

沈惕的懷疑並非隻是因為單純的直覺,很多細節都讓他覺得奇怪。

諾亞再怎麼聰明,聖壇裡也不全然是腦力遊戲,這麼多需要高強度體力的遊戲副本,她能存活下來本就是個奇跡。

更何況很多時候,諾亞都像是在他們的視野裡隱去了。

這是沈惕在上一輪遊戲裡得出的結論,他作為一個不開眼的平民,隻能透過每個人的言行來判斷其身份,好為自己之後的布局做鋪墊。所以那個時候他特意觀察了他們,其中最奇怪的就是諾亞。

很多時候她都不是和他們一起的,也找不到她的行蹤,但又沒有任何一次讓沈惕撞破她與其他人交易,除了偶爾會和周亦玨走在一起。

周亦玨明明在賭場還是她的敵人。

這些疑點都無法讓沈惕將諾亞定性為一個好人,最多隻是個中性人物。

吃過飯,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他們喝了些酒,鐘益柔聊起了過去發生的許多事。

“我小時候其實還是很幸福的,那個時候家裡一點也不缺錢花。”鐘益柔的臉頰都有些泛紅,長發被她用一根筷子隨意地盤在腦後,有種微醺的嬌憨感。

“你爸爸是乾什麼的?”吳悠隨口問。

“他……”鐘益柔想了想,“和我差不多吧,也是搞這些的,小時候我就看他坐在桌子前麵做義體,各種各樣的東西。”

她有些語無倫次,“他說這是很辛苦很難的工作,要多賺一點錢,以後我就不用做這些。”

“但是我後來還是做了。”鐘益柔笑了笑。

楊爾慈皺了皺眉,好像想到了什麼,“你父親呢?”

鐘益

柔腦袋昏沉,她又喝了一口,手都快拿不住杯子,“他被燒死了。”

說完,她撩起自己的長裙,露出被更換過重新移植的皮膚,指給眾人看,“這裡,看到了嗎?那場火好大,我們全家隻有我逃出來了,是我媽媽保護我,讓我逃出來的,不知道為什麼會起火。”

房間裡忽然靜下來,外麵忽然響起幾聲警報,顯得格外刺耳。

但警報聲在這裡是常態,無人在意。反倒是鐘益柔指著窗外,“你們聽,警察也不知道。”

“然後你就一個人?”南杉語氣很輕地問。

“嗯,”鐘益柔說,“我那個時候也有十幾歲了,比無咎好點,不過賺錢真的好難好難啊,他們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我就一直逃,後來努力地自學……但是我沒有執照,隻能當黑醫。”

鐘益柔仰著頭,吸了一口氣,“但是我也很努力地給每個人看病了,我的病人很喜歡我。”

“當然了。”沈惕笑著和她碰杯,“誰會不喜歡你啊。”

鐘益柔笑了出來,拿自己的杯子碰了碰楊爾慈的,整個人都沒穩住,歪進她懷裡,還“哎喲”了一聲。

楊爾慈扶住她,臉色很難看,她隔著一桌子菜望向安無咎。

光是這一眼,安無咎就明白了。

恐怕她的父母也和他們的一樣,這場大火並不是意外,而是蓄謀。

到底還有多少個家庭的破碎是源於那個所謂要歸來的邪神,安無咎不知道。

他們能聚在這裡,已經是萬幸,是很多很多的心碎堆砌起來的幸運。

這裡好像有一個巨大的、可怕的磁場,將他們這些失去一切的人收集到一起,品嘗各自的破碎。

這頓飯以鐘益柔的徹底醉倒而告終。

楊爾慈扶著她回去睡覺,吳悠、南杉和諾亞收拾碗筷,安無咎和沈惕則收拾廚房。

剛把垃圾全部處理到一起,安無咎突然收到一通電話。

“你好,還記得我嗎?今天你來找過我的。”

安無咎忽然想到了那個承諾要幫他的女孩,他的背都僵了僵,“記得,請問是有什麼消息嗎?”

“有的,”女孩頓了頓,似乎在猶豫什麼,但在身邊人的鼓勵下,她還是說了出來,“事實上……我當時被賣到了一個地方,那裡有很多和我一樣的女孩子,我在那裡大概呆了半年,認識一個人脈很多的姐姐。”

“今天我向她打聽了一下,正巧,她告訴我,當時的確有一個女孩,她輾轉很多城市,最後又被送到她們那裡。那位姐姐之所以記得,就是因為那個女孩曾經瘋了一樣地重複著告訴他們,她在找她的哥哥。”

“她大多數時候是很清醒地說的,那個姐姐很確定,當時那個女孩還沒有被洗腦,”她先強調了一遍,繼續說,“但是因為她說自己的哥哥在沙文,所以大家都把她當成瘋子。你知道的,我們那樣的人,不可能有親屬會在那麼大的公司裡就職,這是想都不敢想的。”

沈惕沒有聽到他的電話,但他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心痛,仿佛通過一根絲線,傳達到了他的胸腔。

他伸出手,握住了安無咎冰冷的手。

“你還在嗎?”女孩輕聲詢問,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之後繼續說,“我把那個姐姐給我的地址發給你,這是她能打聽到的最近一次,她不一定還在那裡。”

安無咎很艱難地說了謝謝,“謝謝你。”

“不客氣,我不能確定她一定是,怕讓你空歡喜,但還是想告訴你。”女孩頓了頓,“……你的妹妹也在很辛苦地找你,真希望你們明天就能見麵。”

“我也是。”安無咎想,他今晚就想見到她。

掛斷電話後,他收到了一條訊息,上麵是傳送過來的一處地址。

安無咎將虛擬地圖放大,再放大,然後愣在原地。

“這個地方……”

沈惕皺了皺眉,“不就是加布裡爾的那間夜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