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出出現一團不斷膨脹的藍色光團,無數道似有若無的光從四麵八方飛來,凝聚在這裡,那都是人類所製造的熵。
巨大的能量足夠引發一場毀滅一切的爆炸,光團的中心如同一個深淵,衝中突然釋放出無窮無儘不可名狀之物,那是人類的絕望、狂悖和混亂化作的武器。
可對方半透明的身體裡也湧現出無數變幻莫測的肢體與武器,兩者交鋒,一時間四周圍的霧氣都為之凝固,半秒後,整個森林的樹都被生生震斷!
兩方力量過於龐大,拉撒斯姆處於防守之中,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是為了贏就肯犧牲一個宇宙的人,所以他並不擔心,而集體獻祭馬上就要結束了。
“既然你不肯罷休,那不如去死吧。”
他冷酷地宣告著結果,“不過在臨死前,你還可以嘗一嘗一整個星球的熵是多大的力量。”
就這樣,他抬起右手,藍色光團凝聚在手心之中,那光芒刺眼無比,亮得就像是宇宙邊緣的一顆藍色恒星。
他抬起手,對準了弟弟的心臟,準備一次就解決掉他,也直接抹去這裡。
“俄爾普斯·柯羅諾斯·切亞昔。”拉撒斯姆念出了弟弟完整的名字,上一次他沒有這樣做,也不屑於這樣做,但這一次,他必須徹底毀滅他,用他的姓名作為切入口,傾注所有的力量將他擊潰。
光團不斷膨脹,最終飛射出去。
但一切並不如拉撒斯姆所想。
眼前和他一樣的高維生命體,並沒有被他強大的力量所擊垮,相反的,那藍色光團停留在對方的麵前,他們之間如同隔著一道不可攻破的屏障。
“抱歉,忘了說了。”
他笑了笑,半透明的形態中出現了一隻手,穿透了藍色光團,然後緊緊攥住。
“我被一個人類賦予了新的名字。”
過去那個神冗長的代碼,已經不再是他生命的索引,也不再是他的死穴。
拉撒斯姆有一瞬間的慌亂。
“你瘋了,神怎麼可能被低維度的人類命名!”
“那怎麼辦?誰讓我喜歡呢?”
沈惕將光團狠狠攥緊,那是一整個星球的混沌。
拉撒斯姆威脅他,“你不可能摧毀這些熵,隻能是它們吞噬你。”說著,他操控光團,目標是沈惕的心臟。
可就在下一秒,沈惕卻超乎他想象的,將那團熵值的光球握緊。
“我的確沒有摧毀它們的能力,但是我掌控著時間。”
沈惕凝視著那藍色光團,“這的確是一百個平行時空的熵值總和,能量巨大,但是你忘了,這份能量的背後是無數個人類。”
一個短到連拉撒斯姆都無法感受的瞬間之後,沈惕突然來到他的麵前,半透明的身體逐漸變成他人類時的形態,手中是那團來自於拉撒斯姆的藍色光團,他最大的武器。
也是他忽略的最大軟肋。
“既然你已經把這些熵值都吸收了。”
“那如果,我將這些熵值背後所有人類的所有時間線全部展開……”
光團被狠狠扣入拉撒斯姆的心臟。
一個人類的確渺小,但他的一生是由無數個瞬間組成的,每一個瞬間,他可以做出無限種選擇,每一個選擇將分裂出一個完全不同且平行的時間線。
展開每一個時空,每一個人類在每一個時間點所會發生的全部可能性,所得到的,就是真真正正的無窮。
沈惕用氣聲念出了兄長的名字,撕開一個通往對方心臟的索引,“拉撒斯姆·切亞昔,你會怎樣呢?”
下一個瞬間,伴隨著痛苦而劇烈的嘶吼,大地震動,諾亞的人類身體都在一陣強光中隕滅,化為灰燼,而吞噬了整個星球的拉撒斯姆本體,也被這無窮大的可能性所反噬。
高維度的生物蔑視被時間所束縛的人類。
但人類所擁有的時間,既是一生也無法逃脫的牢籠,也是最大的武器。
黑暗的夜空被撕裂,隨著拉撒斯姆的反噬,那無數隻監視著獻祭的藍色“眼睛”也消失不見,裸露而出的,是純淨如水晶的天空,還有終將膨脹毀滅,但此刻依舊存在的太陽。
半透明的身體在陽光下,如同玻璃雕塑,熠熠生輝,綠色濃霧散去,沈惕從半透明的原身中剝離出來,回到人類的形態。
拉撒斯姆被粉碎成無數的粒子,遊蕩在高維度的宇宙中,無法再回到三維宇宙。
而他用自己的神力所驅使的永罰之輪,也悄然靜止。
沈惕從時空深淵的循環中被釋放,得以自由。
眼前是被層層裹住的安無咎,觸手一層層剝開,如同花瓣綻放,最中心被保護的安無咎顯露出來。
沈惕走過去,將他攔腰抱起。
安無咎胸前滿是鮮血,在沈惕的觸碰下,他有些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沈惕抱住他,對他露出一個有些孩子氣的笑,眼神裡的水霧卻沒有散去,暈著一層淡淡的悲傷。
安無咎也笑了笑,抬起手,碰了碰沈惕的下巴。
“結束了嗎?”
沈惕點頭,“結束了,無咎,我們贏了。”
沒有了心臟的安無咎蒼白得如同一張紙,被鮮血浸透的紙,他笑著,“贏了,你為什麼掉眼淚啊……”
他想抬手給沈惕擦,卻發現自己快沒有力氣了。
“我好累啊……沈惕,”安無咎靠在沈惕懷裡,氣若遊絲,聲音輕得幾乎快要聽不見,“我想回家了……”
他太累了,好像活了好久好久了。
失去的一切已經壓垮了安無咎,原本這一次的生命,就像是神心臟的寄居體,是被強行挽留下來的。
現在沒有了神的心臟,死亡也就是他的宿命。
“好。”沈惕抱住他,“我們回家,很快就回家。”
安無咎輕輕嗯了一聲,“……我愛你。”
“我……”
就在沈惕開口的瞬間,這個時間線的安無咎死在了他的懷中。
蕭條的林中,日光殘酷地落下。
沈惕用很溫柔的語氣對安無咎說:“等我回去。”
“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