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宦官也是地位頗高,同樣是用丹藥催生出的三重天。
雖是藥罐子樣子貨,不怎麼能打,但是基本的身體素質是擺在那裡的,之所以不能靠著丹藥踏足四重天,也是因為武者第四重天的時候,需要精神意誌凝練成元神。
這些宦官,並沒有如此剛烈勇毅的氣魄,難以踏足這一步。
可五臟已鍛,氣息長,說話的聲音聲音洪亮,當他說出這樣的話語的時候,方才的歡呼聲音都凝滯住了,人們看向那邊的少年武者,他的戰袍微微飛揚,斜持著戰戟踏步往前。
李觀一將戰戟插在擂台殘留的土坑上。
然後拱手微微躬身,是武將的禮數。
天下豪雄並起,君子勇烈,武者豪邁,男兒膝下黃金手中劍,胸中意氣掌中刀,不推崇跪拜這樣奴性深重的禮數。
那宦官打開聖旨,看了一眼封地,眼角跳動了下,因為他發現,皇帝不曾給出什麼貧瘠之地,反而是給出了很好的地方,於是他緩聲開口道:“皇帝詔曰——”
“朕躬臨天下,扶育萬民。”
“察爾薛家李氏男,忠心不渝,功勇卓著,十年大祭比武奪魁,今賜開國縣男爵位,食邑三百戶,世襲罔替。”
“賜朱袍一領。”
“玉帶一環。”
“食邑所在為江左之地,臨近西域,為秦地。”
“李觀一,封號——”
這位宦官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氣沉丹田,肅穆開口,聲音沉著:
“秦!”
“為大陳開國秦武縣男,著緋袍,玉帶。”
“位,從五品下!”
他捧著聖旨的手都頓了頓,所有人注意到了的是開國縣男,世襲罔替,但是卻忽略了,這個爵位的品級可是五品,雖然隻是從五品下,可若是和少年人的年紀結合起來,簡直是恐怖。
已有捧著玉盤的人魚貫而入,列於李觀一身前,有侍女將少年身上戰袍外的部分解開,又有金吾衛捧著甲胄前來,片刻之後,那少年已是穿金光鱗甲,外罩緋色戰袍,腰環白玉帶,佩劍的模樣。
夜不疑,周柳營等人大笑歡呼起哄。
陳皇看著那邊顧盼生輝,意氣風發的少年人,眼底神色複雜,最後歎了口氣,不可遏製地想到了自己的兒子,若是他的計策沒有出現意外,沒有司徒得慶殺死了他的兒子。
此刻站在擂台上麵,穿甲胄,緋袍,意氣風發的少年人。
應該就是他的孩子了吧。
觸景傷情,也不過如此。
姬衍中卻忽然開口,嗓音寬厚,道:“少年人,且上前來。”李觀一眼底微閃過異色,宇文化已清醒過來,他用絕學攪動氣機,化作白虎相,臉色煞白,見李觀一氣勢勃發,歎了口氣。
宇文化甩開旁人的手,道:
“今與未來天下名將爭鬥。”
“他日戰場之上,尚不知道生死。”
李觀一走上前去,姬衍中走下來,他看著李觀一,道:“我聽聞旁人說,之前越千峰前來宮中,你反抗之時,引來旁人,你倒是被打了一道赤龍勁,若不是突厥七王,恐怕要被殺死。”
“孩子,伸出手來。”
姬衍中開口,李觀一遏製住內氣變化,隻是伸出手,老者手指搭在他的脈上,道:“……確實是赤龍勁的氣機,暴烈變化……”
姬衍中目光看向赤霄劍。
赤霄劍沒有半點變化,一如往日。
而這樣的狀態,也被其餘人看到了,姬衍中,寬厚長者,他是想要再試試看心中的猜測,若是李觀一真的可以讓赤霄劍變化,在這光明正大之下,他可以直接帶著少年走,反而安全。
而若是無法讓赤霄劍變化,也讓權貴們放心,免去殺身之禍。
正因為是這樣的性格,司危才會讓姬衍中帶著劍出中州。
姬衍中見赤霄劍沒有變化,不由悵然,卻也覺得這對眼前少年是好事情,至少不用擔心某一日忽然飲酒落水,堂堂武者直接淹死的事情。
於是老者臉上帶著一絲微笑,想了想,歎息道:“陳國那一門汪洋勁,可以裹挾異種真炁,可是畢竟隻是裹挾而已,不能夠化為己用。”
“時間長了,亦或者廝殺到了極致,赤龍勁還是會反噬。”
“當年越千峰的武功根基是我傳的,他卻反叛,你卻因此而受傷。”
“因果在我這裡啊。”
姬衍中看向旁邊的陳皇,臉上帶著歉意,道:“我讓陳國失去一員名將,而多造出了一名叛將,是我的錯啊;越千峰反叛,今日,老夫就還給你一員未來的大將。”
李觀一怔住。
陳皇卻道:“秦武縣男,還不謝過。”
李觀一拱手行禮,姬衍中撫須頷首,道:
“老夫今日見到我中原有你這樣的英武孩子,也是好事,就將《赤龍勁》傳授給你,伱可化去這一股真氣,我看,你已可以用內氣施展出赤龍勁的神韻。”
“好生修行,他日第五重以後,就可以以赤龍勁初步凝練法相,你在現在這樣的境界就掌握了赤龍勁神韻,他日真的修行出赤龍法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眾人都有些豔羨。
《赤龍勁》脫胎於天子武學《赤龍鎮九州》,是法相級神功,和宇文世家的《白虎七殺》的前三招類型相似,修行者可以內氣流轉,模擬武功絕學之中神韻,施展出類似法相的手段戰鬥。
雖然不可能和宇文烈白虎,越千峰赤龍這樣的法相比擬。
隻有施展秘術,武學的時候才可以展現神韻。
卻也是一等一的絕學。
從等級上,比起【卷濤】【摧山】這樣的絕殺還要珍貴。
而且隻要掌握了武學中攜帶的法相神韻,一旦境界足夠,就足以凝練自身的精神意誌,化作赤龍之相,那時候真是頂尖高手,天下偌大,無處不可以去得了。
老人手指輕輕按著李觀一的眉心,於是《赤龍勁》的文字就在李觀一心中出現,這一次的赤龍勁,比起越大哥傳授的更為簡短,精純。
越千峰已在最初的赤龍勁基礎上,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步戰無敵,其修為醇厚強悍,卻也影響到他的《赤龍勁》,失去其純,此刻李觀一方才得了最純的《赤龍勁》。
李觀一心中微動,拱手道:
“多謝老皇叔,但是晚輩恐怕修不出赤龍法相了。”
姬衍中微怔,安慰道:“以你的天賦,他日猶未可知。”
陳皇淡笑道:“老皇叔,秦武縣男是薛神將的後裔,薛神將以白虎神將之名震懾域內,五百年前天下無敵,他是薛家後裔,學的是薛家的戰戟和弓射,他日定是要走白虎法相的道路。”
姬衍中歎息。
若是修持出赤龍法相,倒是還有那麼一絲可能喚醒赤霄劍。
白虎法相則斷無可能。
老者心中遺憾,卻還是認真囑咐道:
“法相為精神意誌凝練,道路唯一,走白虎之道殺伐,是為將的道路,確實是不可以和赤龍勁糅合。”
“不過,赤龍勁武道修行,可以為你助力,也是妙處。”
“汝要勤加修行。”
李觀一道:“是。”
於是回轉下來,周柳營已是大喜一擁而上,一眾金吾衛少年將李觀一直接扛起來,大笑歡呼,然後讓李觀一坐在他們的肩膀上,直接繞著演武場巡遊,眉宇飛揚,意氣風發。
周柳營跑到文官那邊,不顧自己的手臂還纏得和粽子一樣。
把自己的臉蹭過去,輕輕拍了拍:“怎麼說,爺的緋袍回來了,怎麼得?”
“你們的緋袍呢?”
文官子弟和世家子弟氣得臉色發青。
周柳營放聲大笑離開,痛快無比,大祭比武,還有兩日就是真正的大祭了,李觀一和金吾衛少年武官們一起去了酒樓裡慶祝一番,然後才回了薛家,稍做休養,就要去藏書閣了。
李觀一閉目凝神,內觀自身,赤龍法相緩緩遊動在他的身邊。
鱗甲之上似乎有火光變化,赤龍盤旋,龍首枕在李觀一的懷中,少年伸出手輕輕撫摸龍鱗,隱隱有些燙手了,在接觸了神兵之神韻後,這赤龍法相似乎也有變化,隱隱有了一絲真實之感。
一雙豎瞳帶了一縷一縷的金色流光。
但是似乎未曾蛻變徹底。
仍舊處於中間狀態,不如白虎法相的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