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窺人(2 / 2)

“我竟不知,還有我賀蘭敏之疏漏的地方!”他笑得很狂妄,露出編貝一樣的牙齒,“藍兄信不信,隻要我高興,不消到明日,準能把這位娘子的來龍去脈查個一清二楚。”

布暖心裡徒然大跳起來,難怪這廝生得這般妖孽,原來他就是賀蘭敏之!那個花名遠揚、神憎鬼惡的賀蘭敏之!

這樣的人,有的是閒暇時間,要查個姑娘的來曆不過一句話的事。倘或她沒有什麼老底可讓人揭,不過狠狠白上一眼,轉身走了就是。可她偏偏有這樣不為人知的短處,萬一聲張起來,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腦子裡霎時便如個亂線團子,千頭萬緒,隻是理不出個子醜寅卯來。藍笙不知道她的底細,大約也不會幫襯她,屆時她要怎麼自處?

她瑟縮一下,越加往藍笙背後躲。藍笙蹙起了眉,單憑她之前零星說過的話,就料著她有些東西不願為外人道,若當真引

起了賀蘭敏之的興趣,善後就難了。

“常住兄不用查。”他計較著,也顧不得彆的了,脫口道,“這是在下約了禮的,隻等著年下完婚了。”

布暖聽得一愣,下意識看了看藍笙。當然臉是瞧不見的,唯看見他的脊梁挺得筆直,寶相紋的襴袍上束著金玉的蹀躞帶,愈發顯得寬肩窄腰。

那賀蘭敏之聞言嗤的一聲,道:“藍兄同常住這樣見外!好歹咱們也算沾著親的,如此大事竟來誆騙我,可不讓我寒心嘛!前幾日我進宮獻禮,正撞上令堂同天後說話,隱約提及藍兄的婚事,郡主殿下憂心忡忡,不像是有了著落的樣子。”

藍笙臉上笑著,心底卻厭惡至極。他原看不上這廝,真真是遇上了沒法子躲。賀蘭敏之的名聲壞得令人發指,他是武後的外甥,本是個挾愛佻橫的人,仗著裙帶關係做上了蘭台秘書監。空長了一副好皮囊,滿腦子的男盜女娼。荒唐事一件連著一件地乾,說他是禽獸,簡直玷汙了拴在棚子裡的牲口!

“現如今什麼世道,還在乎家裡說的媒?”藍笙頗不以為意,“常住兄不像個世俗人,竟然還落在這俗套裡!”

賀蘭敏之敲著扇子笑:“這話倒也在理,隻是藍兄太見外了,自己親裡親眷,不叫嫂子見人嗎?”

這下藍笙真有點上火了,這賀蘭是色中餓鬼,但凡他看上的,隻怕沒幾個能不能躲得過去。暖兒涉世未深,倘若不小心落進他的陷阱裡,那可是要耽誤終身的!

正是怒氣上湧的時候,北邊角樓裡緩緩走來個人,背著手,貌如謫仙,眉眼卻疏淡。

天井裡看戲的眾人回望,紛紛拱手恭敬作揖:“上將軍安好,下官們有禮了。”

布暖鬆了口氣,探出身看,果然是舅舅來了。

容與笑吟吟回了禮,並不去搭理賀蘭敏之,對布暖道:“叫我好找,你們竟在這裡!可吃過東西了?你才說要鵝胗的,我打發人包了兩包備著,回頭帶回去。”

天井裡看熱鬨的人開始交頭接耳,打量沈容與的神情語氣,似乎和那女孩兒也不一般。沈容與是領軍打仗的將才,手上雄兵在握,沒有三兩三,包括賀蘭敏之在內,誰也不敢輕易去觸那個雷。

他招了招手,“縮著做什麼,來見見賀蘭監使。”

布暖不情不願從藍笙背後走出來,挨到容與身邊,垂首納了個福:“賀蘭監使安好。”

賀蘭敏之拱手回禮,探究的望她,鬨不清她和容與的關係,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是個難得一見的標致人物。

他自小在美人堆裡打滾,看慣了盛裝貴婦的濃烈如火,層層堆砌的鉛粉下看不清本來麵目。不似眼前這位,拋開五官不說,單那吹彈可破的皮膚,就足以勾得人六神無主。

“這位娘子麵善得很,好像在哪裡見過。”賀蘭笑靨淺生,“以往跟隨二位將軍露過麵的?”

容與自然知道賀蘭敏之是個什麼樣的糟粕,藍笙的唾棄他看在眼裡,稍挑了挑唇角道:“監使記錯了,她是容與府裡女眷,從不拋頭露麵的,何來麵善一說?”

呀!眾人了然,原來是鎮軍大將軍家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