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好夢驚回(2 / 2)

開始有些鬱鬱寡歡。一個十幾歲的姑娘為亡夫守節,現今天下能找出幾個來?已然是做了天大的犧牲,卻還要叫人冤枉。想想氣上不順,半夜不聲不響地就吊死了。人心都是肉長的,不說歌功頌德,一點同情總該有的吧!娘子都入土好幾個月了,我才又聽見有人又要挖墳掘墓,特來看看是哪個不要臉的,連個死人都不放過!”說罷斜眼乜著知閒,萬分不屑的樣子。

葉夫人在一旁哼了聲,“請殿下和閣老明察,正因這高氏是敬節堂管事,出了什麼紕漏要尋她負責。如果錯了,自然要將錯就錯,一錯到底方好免責。叫她來作證,實在有失公允。”

“那就請夏侍郎發個話?”鮑侍中道,一副看好戲的神氣。

夏侍郎忘不了雲麾將軍拎著刀殺氣騰騰的模樣,前腳興衝衝送走了葉夫人邀約作證的家奴,後腳藍笙就登門了。這裡頭一團亂麻搞不清楚,橫豎藍笙說了,不許他再提布家娘子的事。到了公堂上不許泄私憤,不許他胡亂指證。否則隻要他活著,他就使儘手段叫他姓夏的不好過。鬨不好手一抖,滅他全族也說不定

他是堂堂的二品官,居然被他一個正三品脅迫。可是沒辦法,那些帶兵打仗的都是些不要命的主顧,他不能拿全家老小性命開玩笑。所以麵前的女孩到底是不是布家女兒他也不問了,他們說不是就不是吧!他隻求脫身,不想趟這趟渾水。他們為婚事爭來爭去,他家九郎連人都沒了,再在裡頭攪和還有什麼意義!

然而葉夫人對他是寄予厚望的,萬分誠摯地看著他道:“夏公,你我都是做父母的,想必能夠體諒我的苦心。我不求彆的,隻求你說句實話。”她指了指堂下漠然跪著的女子,“她究竟是不是令郎君下了六禮的姑娘?”

夏侍郎緊抿的嘴唇有點扭曲,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布如蔭的女兒。這樣昭然若揭,再存懷疑就是傻子。隻可惜這世上有太多情不得已,假的東西,一百個人說是真的,那麼假的也變成真的了。這堂上說是三司會審,但有幾個人是巴望著沈大將軍輸了官司的?他不是個不識時務的人,硬要對著乾,於己沒有多大好處。

他的一舉一動都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並且認真看了那女孩幾眼,然後他搖搖頭,“葉夫人,你認錯人了,她不是。”

葉夫人的一句“什麼”拉得特彆高,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語調,“夏公,上年十月你在陪都曾經狀告過,現在怎麼說不是呢?”

夏侍郎艱難地轉過臉,耷拉著嘴角顯得特彆無奈,“就因為上次的誤會,我間接害死了我那賢媳。如今夫人再讓我作什麼證?布家女兒已經死了,這是誰,在下不得而知。”

他的臨陣倒戈讓人措手不及,葉家母女臉上色彩斑斕,簡直驚愕得難以形容。

座上的陽城郡主見勢道:“看來也沒什麼可辯駁的了,既這麼我也來澄清一點。諸位弄錯了,冬氏可不是我家晤歌的逃妻。晤歌的新娘子另有其人,姓匡,隴右道宕州人氏。”她拍拍腿站起來,無比的神情氣爽,“彆冤枉了冬家小娘子,他們有情,好歹莫拆散人家,損陰騭的。”對葉夫人笑道,“良禽擇木而棲,夫人還是勸家下娘子看開些。再過半月犬子大婚,

夫人屆時好歹賞光。”

葉夫人訕訕的,想來自己和陽城郡主的心胸真是差了一大截。其實去了披紅的還有掛綠的,如今這麼鬨,誠如知閒父親說的那樣,反而把自己的名聲搞臭了。

布暖聽了郡主的話抬頭看容與,兩人不禁相視而笑。心裡讚歎著,這感月真是個神人,居然這麼快就讓藍家接受了!她是老天派來幫她的,藍笙有了著落,她心裡一塊大石頭就落了地。往後沒有後顧之憂,便可以一心一意地愛容與。

陽城郡主撇清了關係,心滿意足地姍姍去了。李賢支著頭道,“冬氏的身世沒什麼可計較的了,接下來就是他們甥舅的事。”他轉過頭瞥端木匪人,“這個可有說頭?”

端木和容與交換了眼色方道:“昨日殿下提起過獨孤刺史,今日使君已在堂外候著了。請使君上堂來,殿下金口親問便知。”

李賢半眯著眼緩緩點頭,“那就傳上來吧!”

廊子上傳來沉沉的腳步聲,布暖下意識回頭看——

來人穿圈領具服戴展角襆頭,蹀躞帶上掛著銀魚袋。氣勢巍巍如玉山之將崩,饒是背光站著,那深刻的五官也叫人炫目。

隻是那張臉實在和容與太像,簡直如同照著描摹的一樣。知閒母女也是頭回見他,瞬間就怔在了那裡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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