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1 / 2)

◎一隻來救太子的花妖◎

申時。

姬玉從侯官到了鄭宮,自周國遷都洛邑後,周王室勢力漸微,周邊的諸侯國國力漸強,宮室也越修越大,鄭公的華陽宮金碧輝煌,華美莊嚴。

姬玉眼盲,由宮人一步步扶到正殿。

鄭公自水晶珠簾後出來,他歲數年邁,如今已愈古稀之年,他撐著雕獅木杖一步步慢走到王座下,不動聲色地望著姬玉。

姬玉聽聲辨狀,猜測鄭公已安坐後,拱手行禮:“玉拜見外曾祖父。”

“不用多禮。”鄭公聲音有些沉啞,邊咳嗽邊道:“你父王是個聰明的,派你一個盲人來新鄭,倒是將本君屬意的嗣子給弄走了。”

鄭公的嗣子是指公子姬恪,年到五十還沒機會承襲鄭國國君之位的公子。

姬恪原以為自己再熬幾年,總該輪到他做鄭國國公,卻不想天子忽提出周鄭互質,他被鄭公派去周國,回國的機會同姬玉一樣變得渺茫。

鄭公望著殿中俊美的公子,歎了一聲:“姬恪走前埋怨本君,道吾不顧父子之情,竟將他送去洛邑為質。玉兒,同是遠去百裡之外的都城為質,你怨恨你父王嗎?”

“你彆怕,這裡都是本君的人,斷不會有第三人將你我所言,傳入周天子耳中。”

姬玉默了一陣,鄭公是姬恪的父君,君可言子過,子卻不能言父過。

鄭公這很明顯就是在挑撥天子和他的關係,姬玉縱使再埋怨姬雍,在鄭公麵前說他的不是,那就是墮了周王室的臉麵。

他抬頭望向前方,雖不見鄭公,但他知道這個手握鄭國權勢,掌人生死的國君正用一雙犀利的老眼盯著他的一言一行。

姬玉沒在鄭公麵前留下把柄,溫聲說:“父王遣我到新鄭來,不過是勸外曾祖父莫被奸佞小人挑撥了周鄭間的關係,玉是為周鄭兩國的友好邦交而來,不曾有任何怨言。”

“你父王是這樣和你說的?”

鄭公聽到玩笑似的大笑一聲,“玉兒,你這是被你父親騙了。他是讓你到新鄭為質,為質是何意思,不用本君給你解釋吧?”

“你一眼盲,他就不讓你上朝。你太子的權利被他全部架空,三年後周鄭需要互質,他又才想起你。周天子讓你短暫起勢,予你半點甜頭後,不過是哄你來到鄭國。本君不信,你對他半點怨言也沒有。”

他話鋒一轉,提聲說:“天子是不是還和你說,等你將吾給勸好了。周鄭的關係和睦如初,他就會派使臣接你回洛邑?”

姬玉道是。

不得不說,鄭公真的很了解姬雍。

完全將整個姬玉為質的事情脈絡都猜測地不差一二。

姬玉緩聲一字一句道:“外曾祖父,還真是很了解父王。”

鄭公道:“這是自然。我是看著他長大的,犬戎侵犯鎬京,是我聯合魯侯、申侯幾位諸侯將犬戎趕走。鎬京殘敗不堪,他需要遷都,又是本君出資助他,我還將我最喜愛的外孫女許給他為妻。可玉兒你看,本君儘心儘力扶持他。等天子羽翼漸豐後,他又對我做了什麼,他聯合臣子想要分本君的權,還要讓鄭國將鄴城讓給衛國!這不是在割本君的肉嗎?”

說到割讓鄴城,姬存胸口就堵了一口悶氣,長久不能平息,姬存枯瘦的指頭半握成拳,捂在唇邊猛烈地咳嗽好幾聲。

宮人見狀,一人上前給鄭公撫背,另一人從大袖中取出藥瓶,倒出一顆黑色藥丸,服侍鄭公飲水服下。

鄭公緩過來後,顫目看向殿中垂首而立的年輕郎君,漸漸攥緊手中的木杖。

“玉兒,你是本君的外曾孫,隻要你站在老夫這邊,我就願扶你做周國的新王。”

他信誓旦旦:“”吾能扶持一次天子,自然再扶持第二個。”

“天子不仁,也是時候該換新君上位了。”

姬玉眉目一動,鄭公真是好大的口氣,不過他確實也有這樣的底氣,如今鄭國在一眾諸侯國中實力最強。

姬雍讓他到新鄭來“勸和”,鄭公就來策反他,兩人還真是姬家人,時時刻刻都不忘算計對方。

若姬玉年少,可能會信他的外曾祖父會真的幫他,可他在洛邑失明的那三年,鄭公不曾看過他一眼,也未派使臣來拜訪他。

姬玉又怎會真心相信鄭公會真幫他坐上天子之位?

他不過是給姬玉在畫張大餅,用根誘餌在掉他這條魚。

姬玉就道:“外曾祖父,玉兒到鄭國來,隻是代表周國來向您求和的。其他事,我眼盲,從不貪求。”

“哼!”

鄭國公不悅冷哼,一聽姬玉不願站在他這處,當即就翻臉,他收起了慈和的麵容,拄著獅杖重重錘打地磚數下。

殿內的宮人嚇得跪倒在地上,讓鄭公息怒。

姬玉臉色未變,從容站在殿上。

“本君看你不止眼盲,人也傻了。天子之位都擺在你麵前了,卻不敢讓本君推你坐上去。”

“來人!將太子姬玉關入密牢,沒有本君的允許,絕不許將他放出來。”

走前,鄭公沉鷙地瞥了姬玉一眼,“你想做質子,那吾就好好成全你。”

——

候館。

聞瑤緩緩睜開了眼睛,陽光沿著窗縫射進來,照得她眼睛疼,花用手擋住刺眼的陽光,從榻上直起身子。

她記得自己本是在吸太子姬玉身上的白氣,可如何吸著吸著就暈過去了?

難道是她吸多了!

花妖掃視四周,輕聲喚姬玉的名字,可屋中並沒有男人回應花。

姬玉這是去何處了?

花下床,手才按到榻木沿上,就聽到一陣輕脆的裂聲。

“嗯?”

聞瑤低頭一看,發現木榻竟然被她生生給按裂了。

她明明是一朵嬌弱的牡丹花,怎麼會有這麼大力氣,這是朵花能乾出來的事?

花一探妖丹,猛然發現自己的妖力居然蹭蹭往上漲了好多,洶湧得花都快控製不住這些妖力。她急忙盤腿重新坐在榻上,調衡好身體的力量後,才又輕點木榻,修補好裂縫,再次從榻上起身。

屋舍的門正巧在這時候被人拉開了。

四個驛仆手裡拿著麻布、掃帚欲打掃房屋,不曾想這一推開門,竟然看到一個貌美至極的女子站在榻邊,魂魄像被豔鬼吸走一般,四人久久都沒有回神。

恍惚了好久,有人才反應過來,指著聞瑤大聲問:“你是誰,怎麼偷偷混到了這屋裡來?”

花驚訝:“你們能看得見我?”

驛仆道:“我們又不眼瞎,當然看得見你。”

“你到底是從哪混進來的,不知道候官貴人多,屋舍不能亂闖嗎?卿本佳人,為何做賊?”

花被人誇貌美,本來挺開心的,可聽到這驛仆汙蔑她是賊後,花就不開心了。

她瞪眼看向那四人,“在太子屋裡就一定是賊嗎?我就不可能是他的……女人?”

牡丹精本想說他的花,中途又改口成太子的女人。

驛仆翕唇,答不上話來,這還確實有可能。

可太子到候官時,他們似乎不曾記得他身邊有這樣貌美的侍婢。站在木榻邊的女子長得這般貌美,男人隻需看上一眼,就一生難忘。

“胡說,我們根本就沒有見過你。”

“你肯定是個花賊。”

聞瑤無奈,這幾個凡人還真不好糊弄。

她不願將時間平白浪費在這四個驛仆身上,抬手一揮袖,就令他們忘卻了她。花轉瞬之間來到了大街上,她帶上麵紗,走在新鄭街上,發現凡人都能看到她了。

這也是她吸多白氣的原因?

她妖力大幅提升後,便再次彙聚出旁人都看得見摸得著的人形,從此以後聞瑤就再也不用如鬼魂般飄蕩在這世間了。

花開心極了。

她在新鄭街上買了許多小食,以為自己逛回去後,姬玉總該回來了,可花從下午等到深夜,都沒有見到姬玉回來,宗人羽也不見了。

更奇怪的是,他的箱篋還被人給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