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給太子帶路的花妖◎
看太子神色淡淡,並未一口應下,呂梁又勸道:“殿下,天子親征前,我父親差人給他卜了一卦,卦象為凶。”
姬玉:“父王出征前,未讓國師卜過卦嗎?”
呂梁:“國師卜過,是大吉。可我父親在他出洛邑後又卜了一卦,卻是大凶。”
卦隻可一日一卜,呂相看卦相有變,以為是府中的卦師學術不精,翌日呂相又找高人重新卜卦,可卦象還是為凶。
他不知,之前大吉那卦到底是國師為了迎合天子,特意卜出的吉卦,還是天子出征以後會有何變故發生。
呂相擔心天子遭遇不測,便派呂梁去應援。
花妖隱身在姬玉身側說,“你們國師也就阿諛奉承是高手,卜卦之術……花看他不行。要不花給你父王卜卜?”
姬玉輕輕點頭。
呂梁一直盯著太子,看到他點頭,還以為是他同意了。
“殿下大孝,吾就知道您一定會同意。”
姬玉轉回身,看著呂梁道:“孤何時說會與你一道去河州城了?”
呂梁一頓,“我剛才看見殿下點頭了啊!”他問自己的隨侍,“你剛看到殿下點頭了嗎?”
隨侍一臉懵,“好像……是點了。”
呂梁滿意地看了他一眼,又側身問宗人羽,“宗大人,你剛才看見太子殿下點頭了嗎?”
宗人羽冷哼一聲,“沒有!”
呂梁:“……”
花妖趁幾人談話,用三枚銅幣卜一卦,這卦相雖是大凶,但第三爻是老陽爻,說明事有變卦,有化險為夷的可能。
聞瑤不知這變卦倒時是會出現在呂梁身上,還是太子姬玉身上了。
花悄悄湊到姬玉耳邊說:“呂相走的這步棋倒是不錯,他增派一萬兵馬去河洲城,說不定真能救了你父王的命。”
姬玉倒不意外。
這畢竟是一萬兵馬,多少能保天子性命。
呂相為他父王,可是費儘心力,而呂梁在此地與他相遇,著實是煞費苦心。
太子望向呂梁,出聲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呂相差人卜卦兩次皆為凶,說不定父王還真有可能在出征時遇到危險。孤現在不急與一時回洛,還請呂公子在前方帶路,孤與你一道去河洲城,為父王保駕。”
公子呂梁笑了笑,“臣就說剛看殿下點頭,是同意了,殿下還不承認。您去新鄭一趟,倒是比往日活潑有趣不少,都懂得詐臣了。”
姬玉:“兵不厭詐。”
呂梁大笑三聲。
青龍騎兵聽太子要與公子呂梁去河洲城,自是選擇追隨太子。
一行人由呂梁帶路,往南而行。
埋伏在十裡之外的刺客,一直守到傍晚都未見到太子的馬車。
有人一把扯下臉上的黑色麵巾,不耐煩道:“他娘的,等不下去了,會不會太子還在清澗?”
“不會的,清澗那種小地方有什麼好待的!”
“就是就是,他在新鄭為質那麼久,肯定想著早點回都城享福呢!”
“那為什麼我們等那麼久了,連一匹馬都見不到?”
刺客中,終於有人弱弱出聲,“話說……有沒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周太子他根本沒往咱們這個方向走?”
“……”
——
鄭宮。
姬昂收到姬雍竟然帶兵攻打鄭國越城的奏報後,氣得額頭痙.攣,猛然用手拍打案桌。
“真氣煞我也,氣煞我也!本君才將太子姬玉送回周國,天子就翻臉不認人,帶兵攻打我鄭國,這還配為人君嗎?”
宮女倒了杯水給姬昂,柔聲道:“君上您消消火!”
“消什麼火!”
姬昂猛然將陶杯給砸到地上,水撒得一地都是。
這還不夠,他還將桌上的青銅象耳鼎砸到地上,案桌哐當一聲被他給掀起,竹簡嘩啦啦全散在地上。
申玉華已經知道姬雍帶兵壓境一事,她拄著拐杖才進到正殿,就見地下一片狼藉,姬昂一邊叫罵天子,一邊將火氣撒到了宮人身上,宮女害怕得淒淒而泣。
“君上,看看你現在哪裡還有國君的樣子。”
姬昂聽到申玉華的聲音,怒極反笑,“我沒有國君的樣子,那姬雍就有做天子的樣子了?”
申玉華:“吾聽說天子帶兵攻打鄭國是不滿君上與魯公私自交換領土?”
“嗬,姬雍早就想攻打鄭國了,如今不過是隨便尋個理由向我發兵而已。”姬昂輕嗤一聲,“我不過是與魯君交換幾座城池,這算是什麼大事,姬嚴、羋仲都不顧祖宗禮法自封為王了,天子不去攻打楚國、吳國,反倒來攻打鄭國,這不是專挑軟柿子捏,欺我初登君位,還未坐穩鄭公的位置嗎?”
這話不假。
天子攻打鄭國,一是周鄭相近,天子給將士糧草補給方便,二當然殺雞給猴看,揚揚國威。
申夫人年紀大了,看不得百姓因上位者的私欲,陷入水火之中,連生計都是問題。
何況,姬昂本身也有錯處。
她勸道:“君上,打仗可不是件小事,你私自與魯公交換領土,本就不占一個理字,姬雍到時若是發動其他諸侯向你討伐,你又該怎麼辦?你聽吾一句勸,立即退還和魯公交換的領土,再向天子寫份悔己信,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是鄭國國君,再也不是以前的春和君,做事不能全憑自己的心意,現在得為鄭國百姓多考慮考慮。”
“不!吾沒錯!吾為何要向他寫罪悔己信,姬雍他都帶兵壓到鄭國邊境了,吾要是這時候退縮,天下人都會恥笑本君,說本君是個孬種,是個慫貨!天子一來,就嚇得魂飛魄散!”
姬昂的一向自尊心極強,他才登國君之位,還未立建樹,就先向天子求饒,這讓他如何接受得了。
其後,不管申玉華如何相勸,他都堅持今日就快馬加鞭趕到越城與天子對戰。
“君上……”一陣微弱的聲音從殿外響起。
姬雍朝外道:“滾進來!”
一個身著深藍色寺人袍服的矮胖男子,膽戰心驚地推開屋門道:“君上,不好了,不好了!”
“本君還活得好好的呢!”姬昂煩怒不已,他迅速解下腰間的佩玉,狠狠朝王敖的頭上砸過去。
“啊!”
王敖驚聲一叫,玉佩擦著他臉頰飛過,流下一絲淡淡的血痕。
他顧不擦去鮮血,就跪倒在姬昂麵前求罪,“國君恕罪,是小人失言了!”
姬昂看在他多年伺候自己的份上,倒沒要了他的命,隻捏著眉心問:“有什麼事要稟,快說!”
王敖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和太夫人一眼道:“是……老國君他、他薨了。”
“什麼?!!!”姬昂猛然從案桌旁起身,他來來回回踱了數步,最後哈哈大笑,他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姬存死了,死得還真是時候。
申玉華聽到姬存的死訊,麵色無悲無喜,仿佛死去的不過是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王敖驚訝,看到姬昂笑成這個樣子,他以為鄭國的新君是不是瘋了。
不想,姬昂隨後說出來的話,更讓他驚愕。
“父君死了,這是好事啊!”
“好……事?”
這怎麼就是好事了?
見王敖不理解,姬昂懶得和他一個宮奴解釋,隻道:“傳本君之令,天子以強淩弱,反道敗德,父君一醒來就聞言天子無故向鄭國發病,氣急攻心,噴血而亡!我姬昂,為報父仇,決意與天子在周鄭邊境訣一死戰!”
申玉華幽幽看著銅枝燈上的燭火,聽到殿外狂風大作,有風猛然吹到殿中,木窗被吹得嘎吱作響。
粉裳宮女小跑到窗邊,忙合上門窗。
眾人都在想,應是一場暴雨要來了。
——
姬昂下令後,不顧大雨滂沱,就讓白鄴將軍去點兵,他親帶四萬兵馬不分晝夜從官道迅速趕往越城,而另兩萬兵馬則由吳蒙、孫戎、高崖率領,從小路悄然而去。
那越城不過是座邊境小城,兵力布防本就不及周邊幾個重鎮,誰也想不到,周太子才離鄭不久,周天子會悄然出現在越城,周國的六萬兵士分三路一聚齊後,他就派兵攻占了越城。
周軍士氣大漲,繼續往南下,連占四城。
待姬雍親征到綏州城時,卻遇到了鄭國名將趙鬆柏,此人雖年邁,但用兵如神,讓姬雍折損良將無數。
綏州城遲遲久攻不下,讓周天子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這一日,姬雍帶剩餘的五萬兵馬與趙鬆柏再次迎戰時,對方竟然將城門給打開了。
“陛下,小心有詐。”有將士在姬雍跟前提醒他。